那红衣人没有看他们,只是径自望着廊下细雨如瀑;走得近了,见得这人半张侧脸,肤光胜雪,眉目美艳无伦,瞥见他们走近,冷冷一眼,又让人不敢逼视。许文昌舔了舔嘴唇,强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香客。”
貌美少年并不搭话,又转回去继续望他的雨。
许文昌的目光从他的侧脸移到他腰间的剑,乐得这少年不理人,已经转身就要往屋内扎,就在他推开门,一只脚迈进门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站住。”
许文昌停住脚步,低着头,只觉后腰一片濡湿,幸好他穿一身深色衣裳,看不出来。
“我见过你。”
许文昌心中暗叫不好,额头沁出冷汗,一动不动。
“那天夜里,就是你。”若许文昌不是这样慌乱,他便能听出,最后这三字是多么的咬牙切齿,这少年的痛恨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他不敢回头,只敢低声说道:“我却是没见过你的。”
“你说谎。”那少年厉声道,“转过身来!”
适时,一道惊雷闪过,照亮许文昌惶然的惨白脸孔。
燕公子抽了抽鼻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身上有血。”他轻声说。
许文昌闭了闭眼,强笑道:“那……是我自己的血。”
“你的血?你……”少年死死瞪着他,嘴角一抿,冷笑道,“你们‘二爷’不是‘武功盖世’吗?怎么让你走单行,还受了伤?”
许文昌心知少年早将他认了出来,唯有苦笑:“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要杀要剐,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纪哥——”燕公子突然叫了一声,那少年将手一摆,叫他噤声。正要说话的工夫,山门外远远传来马蹄声,二人脸色俱是一变!
许文昌顾不得许多,心思电转之间,只想到那晚二爷和这少年拉拉扯扯缠杂不清的样子,几乎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连声求道:“这位……公子!我知道你跟我们二爷有些交情……我就算死在你剑下,也比受洗砚司的严刑拷打要强!我也不瞒你,今日我们本要将宋爷偷偷送出去,走到郊外,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引来一群喜子……我本听了二爷的嘱咐‘若有不妥,直来弥陀寺找清妙’,没成想,现下——”
他急吼吼说了一回前因后果,少年将手一抬,令他噤声。少年侧耳听了一阵,突然转头对燕公子道:“把他藏起来,藏哪里都好。”尔后又对许文昌道,“宋汀州在哪儿?”
“就——就在寺院后身——”
“燕棠,藏好他,然后去后山找宋汀州他们……”
“我知道了。”燕棠一点头,拉着许文昌转身就走,与此同时,不远处也响起叫门的声音。一下子手上多了两个烫手山芋,红衣少年垂下眼睫,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只好万般无奈地一哂,迈步向山门走去。
开得门来,只见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而马背上的人,当然也是那个最熟悉、最烫手的山芋。
“好久不见啊,阿诵。”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陆之寒笑吟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