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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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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天经地义。

国丧的第一天,太子没有急着到宗庙祭天祭祖,举行登基大典,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他依旧住在东宫,沏一壶龙井,等一位贵客。

从白天等到黑夜,那壶龙井早已泡成了白水,太子殿下依旧没能等到想等的人。

四海侍奉在左右,想劝慰殿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您刚弑父,登基前又急着见永王殿下,明眼人一看,谁不知道这是鸿门宴啊!

我要是永王殿下,我也不来送死。

太子不言语,只是让下人换一壶茶上来,再添些炭火。

他依旧静心等候着,用一生一世从未有过的耐心。

今年天气甚怪,直到三月,寒气依旧不减半分,子夜时分,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太子盯着火炉发呆。

落雪时,永王殿下持刀赶来,他大步流星走到东宫,一路畅行无阻,见到太子,不行礼,只是随手把腰间佩刀解开丢在了一旁,然后从容不迫地坐在太子对面。

“怎么这次又是龙井?”永王满脸嫌弃道。

四海站在太子身后,脸吓得发白,大皇子居然真的来赴约了,天爷啊,这么不怕死吗?

算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听外面这动静,大皇子至少带了五百暗卫埋伏在府外。

四海看了看桌上那套精美茶具,心里暗自祈祷太子殿下沏茶时手端稳点,万一大皇子那边又是老掉牙的“摔杯为号”,这下可有的是厮杀了。

“你来晚了。”太子殿下淡淡说道。

“你府内戒备森严,只有在夜半落雪时,我的人才好藏一点。所以,耽搁了时间,不过我想,父皇都已经驾崩了,你如今有的是耐心与时间。”永王平静地说道,语气就如同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也好,晚来也好,淡淡的龙井,淡淡的雪,淡淡的兄弟情,一切都恰如其分。这世上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太子亲手递上一盏茶。

永王接过茶盏,浅尝辄止便放下了。

太子见此,无奈道:“没有毒,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泡了太多次,茶早已淡如水,淡得有点像你我兄弟君子之交了。”

四海在心里翻个白眼:太子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调侃打趣?

永王殿下又重新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上一次这般放心地在你这喝茶,还是在儿时。”永王略有感慨。

太子不说话,也饮了一杯。

上一次兄弟间这般亲密地饮茶,确实是在十几年前。他们曾是最好的兄弟,一起玩乐,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

他们也曾桃李春风一杯酒,也曾推杯换盏一醉方休,也曾因为些小事打了起来,将彼此衣裳的扣子拽了下来……

可手足情深的好光景并不长,在很早之前,皇权让他们兄弟彼此分离,教他们彼此仇恨。

“今晚,是雪夜,不该饮茶,应当喝酒的。”永王抱怨道。

“国丧期间,寻常人家尚不得饮酒作乐,更何况你我这两个为人子者。”太子冷冷道。

永王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趣事,抚掌大笑起来:“太子殿下,弑君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做了,还怕这点虚名拘束?”

四海:没错,确实很好“孝”。

太子殿下倒是一本正经。

“在天下人眼里,弑君弑父非人臣人子所为,可于我而言,这正是我心中的大道。”

“从他绞死我母妃的那一刻,我和他便注定只剩两种结局了—子弑父,或是父杀子。”

永王殿下点点头,赞同道:“若贤妃娘娘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所作所为,定觉大快人心,甚为宽慰。”

“阴曹地府的事我不知,我只知道母妃临死前特意来东宫见了我最后一面,看到我被百姓爱戴,被朝臣拥护,羽翼丰满,终于放心下来。两日后,她平静地赴死,心中了无牵挂。”

四海汗流浃背:殿下你可别再提这种旧事了,您这是在拱火,别忘了,大皇子的母妃也被陛下赐鸩酒给毒死了。

永王殿下转移了话题,徐徐说道:

“十三年前,我率孤军在北境同党项人苦战四十余日,死伤积野,绝粮绝水。”

“三军食草食鼠,喝死水饮蛇血,却无一人降,无一人叛。疲兵伤兵,硬生生扛住了党项人十万大军。”

“那一役,两万大渊子民埋骨北境,太子殿下,敢问那个时候,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又在做些什么?”

“那一年,父皇在避暑山庄,饮酒作乐,宠幸舞女。”太子殿下实话实说。

“所以,今日这酒,我喝得下,担得起,问心无愧。太子殿下,我今夜要替那两万亡魂好好喝上几杯,您可懂得?”

太子殿下不说话,四海悄悄看了看殿下的神色,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赶紧吩咐下人温几壶好酒,给永王殿下呈上来。

酒入愁肠,雪在寒夜飘舞,火在心中燃起,永王大呼痛快。

“父皇他如今已死了,为何还要反?”太子忍不住问道。

永王笑了笑:“早就想反了,只是一直都没准备好,殿下,想必您也知道,篡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不过快了,再等几日,诸事可成。”

四海汗流浃背,这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聊的吗?

“大渊日薄西山,再也经不起一场内乱了。”太子殿下沉重地饮了一盏茶。

“若一个王朝,需要天下人逆来顺受,唯唯诺诺,需要黎民百姓忍辱负重,苟活度日方得以维系,难道还不够说明这个王朝本就不该存在吗?”永王反问道。

太子无言以对,他低头看着茶盏,茶水中依稀倒映出他自己的脸,他越看越觉得那张脸陌生无比,他知道大渊气数已尽,可他依旧舍不得这个百年帝国,宁可毫无作为也不想失去它,中庸也罢,苟活也好,只要死前帝国一直在自己手里安安稳稳……

他抬头,不再盯着茶盏,这些时日,他甚至不敢看着镜子。

永王举杯:“四弟,我们干一杯如何?”

太子一怔,随后举起茶盏,和永王碰了一杯。

北风呼啸,夜雪狂怒,泪落入了酒杯,依旧滚烫。

炉火旺,锦裘厚,泪滚进了龙井里,依旧寒凉。

“这是什么酒,太辣太烈了。”永王故作轻松说道。

四海不明所以:“回殿下,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未曾听说过这酒辛辣暴烈啊?是下人温酒的时候火候烧得过高了吗?。”

过了一会,四海突然反应过来,赶紧闭嘴。

太子接连饮了三盏茶,奇怪,饮的是茶而非酒,饮茶之人为何已有三分醉意?

饮完第一盏茶,四海上前添水,在太子耳边低声说,殿下,府里早已布置好了,是否现在动手?

太子不言语,自顾自地饮第二盏。

这时,有下人来报,萧侍卫回来了,说是有要事要回禀殿下。

太子依旧不言语,开始饮第三盏。

饮完第三盏茶,有几只雄鹰在东宫上空盘旋嘶鸣。

永王从怀中掏出骨哨,连吹三下,那几只鹰,居然立刻就消停了下来。

太子盯着那骨哨,久久沉思。

以骨哨训鹰,这是北羌人拿手的本事。

“今夜不聊国事,只聊家事。”太子殿下斩钉截铁说道。

“你我之间哪有家事可聊,还不如聊一聊美酒和宝刀。”

“今夜之后,你我兄弟还有机会再相聚喝上一杯吗?”

“太子殿下,您指的是生前还是死后?”

“有生之年。”

永王轻叹了一声,“太子殿下,你我此生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不过殿下,你还有很多兄弟,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他们都是您的兄弟。”

永王殿下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您可以叫上很多兄弟也像今日这般聚上一聚,喝酒喝茶,他们虽不是我,但和我一样有反心。”

“对于李苍雪先生的死,我很心痛,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相信,我尽力了。”太子殿下话锋一转。

提到李苍雪,永王将一直掩饰良好的笑意收了起来,呷了一口酒。

“先生的死,唤醒了我,唤醒了那个一直被父皇驯化,饲养着的,家畜般的我。”

“父皇罪大恶极,可如今他已然驾崩了,所有因他而起的新仇旧恨,也自该随他而尘归尘,土归土。”太子殷切劝道。

永王仔仔细细盯了太子一阵,冷笑道:“我今日总算是明白,为何父皇要选你做太子了。”

“大哥这是在揶揄嘲弄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不,您何止是这样啊?太子殿下,您简直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就为了那个所谓的,虚伪不堪的大局大义。”

“前段日子,无意间找到了先生生前所写的手书,都说文以载道,可于我来说,文字让人忘不掉前人流过的血,也让我明白,有些事永远过不去。”

“李先生在手书里写了什么?”

“他没写他自己所受的冤屈,只写了儒家的六经集注和早年游历各地的见闻。”

“有何见闻?”太子殿下忙问道。

“其一,贫民耕田最后却要饿着肚子,贫民盖房最后却无房可住。处于如此逆境死局之中,却鲜少有人站出来埋怨朝廷。”

太子殿下如听惊雷。

永王继续说道:“其二,民间思想不一统,儒道佛三教相攻防,相争夺,三教不一,民智不一,天下便不能合众为一,光靠励精图治的明君和朝廷唱‘独角戏’,将是死路一条。”

“其三,朝廷赋税徭役严苛,民间只能不断地毁林毁草,开荒种田,先帝的‘招民开垦,按亩收租’的国策已使大片土地沙化石化。”

“牧养无度,草莱荒芜,赤地千里,民无所食。”

“至于其他的,酒过三巡,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永王故意隐瞒了些。

他心想,太子能做的,他已经悉数告知了,至于太子不能做的,那就他自己来。

太子站起,躬身行礼,向着永王殿下重重一拜:“兄长,四弟今日受教了,定当谨记李先生所托,改变民间乱局。”

永王殿下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雪景。

“兄长,你有想过起兵之后李娴该怎么办吗?”

“哦?不聊国事,太子殿下竟开始聊起了女人来?”永王殿下避而不答。

“我派去的人,只活着回来了一个,这恰恰说明,她在你心中是何等地位。”太子殿下平静地说道。

“她不会知道我的心意,哪怕有朝一日,我身首异处,想来她儿女承欢膝下,对此,也只会一笑置之吧!”永王喃喃说道。

“既是心爱之人,便不应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年迈之人,日后孀居半生。”

“我看蒋牧斋那身子骨,多活个十几年没问题,而我,又有几年光景能活呢?嫁给他,远比跟着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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