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鸢垂下脑袋,面若死灰,神情沮丧。
她能做些什么?事到如今,她处处求人,求不求得到不说,光是欠,已经欠了许多恩。
她笑容苦涩,“以后我流落到歌舞坊,大人来了,我便尽心伺候。”
一听她说自我轻贱的话,廖飞敛眉。他原本说那些,就是故意挫她的脾气,没成想她还当真了。
其实,她就算后面落魄,他照样可以把她买回去,不过到那时,她也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如果这次,送她个顺水人情,她以后可还得多感谢他。
思即此,廖飞嘴角勾起,低眼睨她,“报恩可不是这么报的。”
沈鸢再三思虑,道:“倘若大人能护我父兄的周全,我这条命便是大人的,大人打骂也好,拿着出气也罢,我死也无悔。”
这句话一说出,她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耗光了。
廖飞蓦地笑了,伸手掐住沈鸢下巴,抬起她的脸。
“拿你出什么气?爷在牢里打得人够多了,不需要拿女人打着玩。”
“不过,你说的话,我记下了。”
松开她的下巴,廖飞摩挲手指,便离开刑部大狱,回了镇抚司。
指挥使被司礼监的公公叫走了,一下午,司里清闲如往常,并没有因有案子没结清,就愁眉苦脸。
傅翊周从关押沈廉的牢房内出来,到刑讯室的案桌边坐下。
沈廉年纪大了,前阵子忙着处理政务,这些天又被关在牢中,将近五十的人,此刻愈发老态龙钟,看起来竟有七八十,头发白灰相间,粗糙又杂乱。
不过他倒无悲无喜,似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许是傅翊周太安静了,且一身玄色隐在桌边,那几个看守的狱卒没在意他出了来,其中一人将翡翠耳环置于光线下。
狱卒们神色飞扬,正在观望这物件。
傅翊周睁开眼,便看见小吏手中的耳环,他眯了眯眼,一下就认出了这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个?”
一听声音,小吏慌张捏紧手里的东西,把手背在身后。
“回,回大人,是,是我捡到的。”
见傅翊周伸出手,小吏战战兢兢,手臂发抖,想了想又把东西递过去。
傅翊周接过,放在手里,看了一眼,又继续问:“在哪捡到的。”
小吏视线垂下,左右乱瞟,说不出话来。
傅翊周视线沉下,声音低沉,透着摄人的狠戾,“你最好说实话。”
一听瞒不过傅翊周,小吏连忙把这个耳环的来由说了个清楚。
说是有好友拿这个东西,托他来关沈廉的地方打听消息。
小吏说完,不敢抬头,但也没见傅翊周有什么反应,很快就将耳环还给了他。
他神色欣喜,接过耳环,揣在腰间。还好是傅翊周,要是碰见其他人,一定会将他的东西没收的。
“欸,怎么这么多人堵在过道?有什么事?”
小吏们一听门外的声音,纷纷让开,将门边的位置让出来。
傅翊周扫了眼廖飞,“你来干什么?”
廖飞笑了声,“怎么?你这百家女婿不欢迎啊?”
小吏们虽然让了位置,离得远,但都竖着耳朵听,一听两个上司有要吵起来的趋势,又都离得更远,就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以后再被针对。
很快刑讯室内,就他们两个。
“上头有什么要紧事?”傅翊周面色未变,走到桌边。
“没事,受你旧情人的嘱托,来看看那老头情况怎样了。”廖飞走到长案,到了一碗水,仰头喝尽。
闻言,傅翊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漫不经心移开。
廖飞揩了揩下巴,再一抬眼,发现傅翊周在写字,似是对他说的话并不关心。
真是奇了,他怎么和沈鸢的反应一样,沈鸢听到傅翊周要和通政使司家结亲,也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傅翊周并没理睬他,他干脆也不气恼了,这得得益于沈廉他女儿,一想到沈鸢要跟他,他心里莫名畅快。
廖飞扬了扬下巴,指向关押沈廉的方向,“你没对他动刑吧?”
“弄残了无所谓,可别弄死了。”廖飞又道,“也当给沈鸢个交代,毕竟以后有可能给你们当嫂子。”
傅翊周下颌收紧,看过去的视线顿时如箭一般锐利,只不过廖飞没看见。
他交代了牢头一些事后,便立即出了诏狱,只是镇抚司的院子还没出,一人迎面,匆匆而来。
他是夏长荫的亲信护卫,以往也在司里当差,后来是被夏长荫要了过去,名叫凌天。
凌天前厅门还没出,就立在廊下,等着傅翊周过来。
“傅千户往何处去?”
“回家一趟,有东西落在家里。”
凌天颔首,交叉着的双臂,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取出一份黄色信封,信封上有红烛封印,看样子是什么机要事务。
“小阁老让我转交给你,只能一个人看,阅后即焚。”
他只说了这么多,傅翊周轻微皱眉,接过信封,揣在腰间,并不打算立即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