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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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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白雾在青瓷盏上方消散开来。

窗外天光越发暗沉,未燃灯火的房内也渐渐昏暗无光。

捧着蜡烛的宫人鱼贯而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换下了烛架上的残蜡。

“二殿下这样有两种目的,一是利用这桩婚事向我们示好,也同时想利用阿照跟我们换取一些利益。倘若真到了鱼死网破之时,阿照在他手里,我们肯定会投鼠忌器……”古正则轻轻把还留有余温的茶盏放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倒映着摇曳的烛光。

“第二呢?”不等古正则说完,古昭就拧眉追问道。

霍琮压平纸上折皱,语调平静地说:“第二,如果回绝这桩婚事,那就表明古家彻底站队——陛下可以容忍古家偏向皇后一党,但他绝不会允许我跟古家有过多交集。”

“不是明摆着把我妹子当工具使吗?”若非此时身在延英殿偏殿内,古昭定要狠狠啐一口唾沫,“用我妹子来牵制古家也亏他有脸说出口。”

“阿昭。”古正则轻轻唤他,“注意言行。”

古昭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地说:“爹爹,二殿下都把阿照算计进去了,您怎么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霍琮知晓古昭是不会变通、直来直去的脾气,见他如此说,只好走下台阶,拍了拍他的肩头,说:“表兄莫急,舅舅肯定有所打算。”

“爹爹您是怎么想的,总不能真让阿照跳火坑去吧?”

古正则觑他一眼,“阿照跟你一样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会让她成为别人制衡我们的工具?”

在旁侍候的卞夏听见这话本悬着的心落下些许。

霍琮道:“舅舅,您有何打算?”

古正则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

古昭快步走到古正则身前,急切问道:“什么法子?就算您让我去取二殿下的项上人头,我也绝无二话!”

“你这小子!”古正则没好气地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抬眸,对霍琮道,“让阿照在二殿下正式提亲前与人缔结婚约就行。”

“缔结婚约?”古昭下意识扭头看向卞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暗暗咬牙,故作平静地收回视线,“上门提亲的媒人都被阿奶拒了,现在上哪找个肯陪我们演戏的人?”

霍琮不语,但他心中已有人选。

“骆修远。”

古正则与霍琮对上视线,两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论家世,骆骏川官至楚国公兼刑部尚书,和古正则官职相当;论交情,古正则与骆骏川同是一年武举出身,在同个军营担任过低级将领、凯旋回京后更在同个官署担任官员,且不说在战场上相救之恩,哪怕二十多年的共事之情就足以让古正则将女儿托付给骆家——更何况骆修远对古决明是有情的。

“以恒昨日来信,说使团不日就要回京。舅舅,事不宜迟,您明日就跟楚国公商谈此事吧。”霍琮说完,重新踏上台阶,坐回了房间正位。

“可我们还没问阿照愿不愿意呢!”古昭心觉迷茫,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爹爹和殿下三言两语给定下了?

见无人回应,古昭移眸看向古正则,又说:“好歹要问问阿照自己的意思呀。”

“事急从权,阿照那边我自会跟她说。”

出古昭预料,本以为古决明得知此事后会有所抗拒,甚至不同意这个办法。

可当古正则将事情原委与她说清,古决明沉思片刻便松口答应——就连平日里最喜挖苦旁人的阎客也没有对这个安排有任何异议。

待古正则和傅夫人扶着黎太君离开,阎客悠悠闲闲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会客厅,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古决明与古昭二人时,古决明这才启唇问,“兄长,当时卞夏是何反应?”

古昭楞然片刻——想不通古决明既应下婚约为何还会问卞夏是什么态度。

“他……”古昭仔细回忆着当爹爹将此计定下时卞夏的神色,“他似乎松了口气……好像很庆幸爹爹能选择这个法子。”

古决明闻言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抬手摸了摸戴在头上的银钗。

“妹子,”古昭看她神色低落,心焦地在房间里踱步,“你不想定下这婚你就跟兄长说,兄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接受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兄长,”古决明温声道,“爹爹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已经是将我一人的幸福看得比古家日后的富贵更重要,我不能再为难爹爹了。”

古昭虽性子直不通权谋之术,但他也不傻,在出宫时他便知道古正则此举是回绝霍珵求亲最稳妥也更是唯一能护住古决明的方法。

古昭越想越气,愤愤骂道:“那孙子怎么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正月十四,出使狄族的官员们抵京。

众人还未休整,就接到皇帝命其入宫的旨意。

古决明昨日回宫,知道使团将要进宫面圣便早早等在养心殿丹陛下,确保骆修远可以看见自己。

即使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也不想毁约——她向骆修远承诺过,只要自己身在京畿,他每次出使而归自己都会第一时间去迎接他。

古决明只在丹陛下站了一会儿,鸿胪寺的官员便跟着卞夏进入她的视线内。

骆修远与一位中年官员并肩同行——或许是太过熟悉,骆修远只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古决明。

古决明跟他视线相撞,用手势示意骆修远安心跟霍琮汇报狄族情况,自己先回长春宫。

骆修远让她等等,过一会儿自己会想办法溜出来找她。

古决明挑眉,满脸不信。

殿内响起通传声,骆修远不得不迈步进殿——进殿前,他又急匆匆给古决明打了个手势,让她别走。

古决明与骆修远的这段无声对话被卞夏尽收眼底——先前他不是不知骆修远和古决明青梅竹马、关系要好,彼此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但当他亲眼看见古决明只需要对骆修远做个手势,后者便知晓她的意思时,卞夏心中依旧酸涩。

不知骆修远对霍琮说了什么,一刻钟后,他果真脱身出殿,直奔古决明而来。

今日阳光正好,古决明寻了一处晒得到阳光的地方,仰头数着从自己眼前飞过的鸟儿。

见骆修远来,她摸出颗蜜饯,不轻不重地抛给他,笑着打趣道:“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你都能逃出来。”

骆修远听得出她这话在含沙射影,而且是翻穿越前的老黄历。

骆修远无奈一笑。

他走到古决明身边,在她不远处撩袍坐下,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古决明。

“这是?”古决明接过册子随手翻了几页,惊讶地说,“狄族那边的药方子?”

骆修远撕开裹在蜜饯外的油纸,将蜜饯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在那边看见他们医者跟我们这边用药不同,想着也许你可能感兴趣。趁没事的时候就把我能接触到的药方记下来,当送你的新春礼咯。”

古决明闻言又翻开册子,仔细读了几页。“多……谢谢你。”

因这声谢,骆修远不自觉地扬起笑来,看向古决明的眸子仿佛掺进星光。

古决明低头翻阅着药方,并没注意到骆修远的眼神,而后者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后便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直到骆修远吃完蜜饯,他才恢复了平常神色,启唇说:“我爹跟我说了,你拿我当挡箭牌的事。”

他语调漫不经心的,仿佛提起这事只为控诉古决明不仗义。

古决明抬眸看他,“感想如何?”

“不怎么样。”骆修远说,“我看见卞夏的时候,我居然挺心虚的。”

古决明瞧他一眼,小声道:“你不至于怕他凑你一顿吧。”

骆修远没料到如今身处这局面,古决明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若不是他俩此时身在养心殿附近,骆修远怕是要气得给古决明一脚。

“古婙怡,你最好跟他说清楚了——我是在给你档箭——你千万不要让他因为这事怨恨上我!”

“放心放心,”古决明见他真有些着急,忙忙宽慰道,“等他忙完我还想让你俩见个面,我怎么会把你往坑里推?”

养心殿内鸿胪寺的官员还在和霍琮汇报有关狄族之事,作为使团的一员骆修远也不好出来得太久,所以跟古决明说完这些话后,他便从侧门重新进入殿内。

正月十五,本是新年第一个月圆夜。

奈何天公不作美,细雨在破晓时分便下了起来,无声无息却连绵不绝地飘着雨丝,直到天色黑尽,宫中开宴也不见停歇。

因霍珵回京上元宴不似去年,只有和皇帝沾亲带故的权贵参加,而是邀请了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身有诰命的夫人参宴。

人多事杂,皇后担心若跟去年般男女同席会多有不便,于是下令今年上元宴男女分席而坐,且在中间隔一道屏风。

当骆修远和骆骏川抵达宫宴时,古正则跟古昭已在殿外等候许久。

古正则见老友登上台阶,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骆骏川身边,跟他肩并肩地走进正奏着乐曲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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