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钦晋抬眼看她,没懂她的意思。
巫憬憬道:“半个月。我当了你半个月的皇姑奶奶,半个月的暮华景;你当我半个月的小倌,半个月的秦光。”
暮钦晋摇了摇头,叹息道:“当赌徒说‘再玩最后一局,以后都不玩了’的时候,他心里根本就没想过戒赌,只不过是为了多玩一局。憬憬,我玩不起。”
巫憬憬没有说话,弯下了脑袋,露出一截惨白中带着青紫的颈项,看上去好不可怜。
暮钦晋抿了抿唇道:“我小姨……咳咳……她寡居多年,挑的年轻男子大多都是好逸恶劳,贪慕虚荣之辈,托她挑选小夫郎,并不妥当。我……我会着人替你挑选,委托我小姨送至府上。”
“一样的。”巫憬憬沉默了很久,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暮钦晋道:“什么一样?”
巫憬憬道:“外面那些小倌也是我爹爹给我娘买的。”
这么荒唐的事,暮钦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不仅想到——巫世南不愧是丞相,宰相肚里能撑船。
可他转念琢磨了下巫憬憬“一样的”三个字,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也与巫丞相不逞多让。
暮钦晋苦笑了下,摇了摇头,轻轻道:“我走了。”说完他打开房门向外走,而巫憬憬竟然没追上来。
暮钦晋一直留意着身后动静,但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随即苦笑,在心里暗骂道:暮钦晋,你在期待什么?
暮钦晋快步往外走着,此刻是傍晚,天色还有些许亮光,暮钦晋发现与其说这是一座别院,不如说这是一处极大的庄园,庄园里的田地被分成大小均匀的四方块,此刻,一群涂脂抹粉、衣着风流、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正在……正在犁地。
想起巫憬憬方才的话,暮钦晋意识到这些都是巫夫人的小夫郎,巫憬憬的小爹以及巫世南的好兄弟,暮钦晋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巫世南在朝堂上看上去一本正经,沉稳到近乎呆板,没想到私底下玩这么花,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脑子里又不禁想,若是他娶了巫憬憬,那眼前这么娘炮竟然也都成了他的便宜岳丈们……这样的想法,让暮钦晋打了个冷战,不禁开始小跑起来。
一个穿着柳色长衫的男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韭菜菜苗?自己种不活就偷别人的,啊啊啊,还我苗苗……”
另一个穿着杏色宽袍的男子皱眉道:“别哭,我的黄瓜种子昨日才种下,此刻正睡得香甜,你莫要吵了它们的好梦。”
杏色男子不远处,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国字脸大汉皱着眉道:“糟糕,到底哪棵是荞麦,哪棵是野草?”
杏色宽袍的男子问道:“草哥,你觉得哪棵是荞麦?”
草哥挠了挠头,指着右边那棵道:“这棵?”
杏色宽袍的男子扶额道:“草哥,你不愧叫草哥,是不是这儿的饭菜太好吃了,你才种不出荞麦?”
草哥道:“是挺好吃的,今早的韭菜饺子就很好吃。”
柳色长衫男子听闻,刷一下冲了过来:“你说什么饺子?”
草哥道:“韭菜饺子。”
柳色长衫男子道:“我就知道那个盐糖不分的厨娘定然是看上了公子我的美貌,故意偷走我的韭菜苗苗,好让我出不了这座别院。咦,前面的弟弟,你是夫人新买来的吗?”
暮钦晋心道:不,我可不是你的弟弟,咱们不是一个辈分。脚下步伐更快,远远将那几个甩开。
柳色长衫男子道:“这位弟弟不会想逃跑吧?”
杏色宽袍的男子:“管他呢,反正又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