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钦晋到手不过几日的户部才刚还回去一日,京畿内外的权贵便都已知晓。那些重金求购桃花、一路撒着花做着善事前来的外郡闺秀纷纷勒停马车折返,许是来的时候做善事太勤奋,回去的时候便没有力气再做了。苦了那些跟着她们一路而来的穷人,京畿未至,故乡已远,只能就近当个乞丐。京畿内的闺秀也仿佛得了默契,一日内均歇了善堂,收了粥摊,君夫人重金购置的桃花树还在阿尔丹前往南燕的路上,君夫人的桃花宴却眼看着要黄了。
君夫人自然是格外不满,第二不满的人却不是暮钦晋,而是云既异——那些闺秀的家人托媒人偷偷送来的画卷,如今又托媒人偷偷要回去了——他的太子殿下原本是让他帮他挑五个老婆,如今他手里画卷没剩几幅,却是要凭空帮他的殿下变出五个老婆了。
除了帮太子殿下变老婆的压力之外,他心里还有些五味成杂——徐家也遣媒婆找上君夫人,偷偷把徐婼瑶的画卷收回去了。
一言以蔽之,太子殿下暮钦晋从原本的香饽饽一夕间变成了众人嫌。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云既异愁,君夫人更愁。
君夫人一愁,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好闺蜜巫夫人身上。
巫家与君夫人娘家慕容家的恩怨君夫人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巫世南对他这个女儿宝爱得很。可朝堂上的势力,总共也就这么几个——巫家、岳家、高家、徐家、萧家,除此之外,其他大臣不是依附于这五家,便是不成气候的清流或者尚未找到靠山的“散兵游勇”,便是他们这号称外戚的慕容家,也早已没落,勉强挂在权力的边缘。
高家、岳家就不必想了,各自都有血脉相连的皇子;萧家一来本就不参合朝堂权力斗争,二来萧衍那小女儿年纪尚小,三来萧夫人很少出来应酬,她想要跟萧夫人套近乎也寻不到门路。
原本她是中意徐家的,她有试探过徐夫人,徐夫人的回应也颇为殷勤——毕竟若是三皇子登基,那他重用的自然也是岳家及其党人,徐家总归只能排在二流;徐家要想再登高一步,押宝暮钦晋便是最好的路。
只是徐将军是一个谨慎而又狡猾之人,他是有登高之望,却也很顾念己身,暮钦晋不过被今上训斥了几句,暂时收回了户部的督理,徐夫人就来索回徐婼瑶的画像。这样的岳丈,锦上添花是肯定的,雪中送炭却不敢指望。若是来日暮钦晋真遇到大事,只怕徐将军宁可舍了这个精心培育的二女儿,也不会相助。这样的岳父,比之鸡肋,更食之无味。眼下里,不只徐大将军对暮钦晋有所顾虑,君夫人对徐家这门姻亲亦起了抵触之心。
是以,即便知道巫世南是十成十的不会同意,君夫人还是带上了暮钦晋的画像去了巫府。比起巫世南看女婿要看能力、看家世、看宿怨,她的好闺蜜巫夫人看女婿的标准就简单多了——对她女儿好就行。
关于这一点,君夫人对自己的外甥是有着满打满的信心的。她这个外甥自小性格就温顺宽和,是个很没脾气的人,虽然尚未娶妻,君夫人早已在他身上看到了耙耳朵的潜质,更何况,皮相还一等一的好。姐儿爱俏,谁都一样,便是殇清魄,若不是巫世南长得颇为不错,她还真说不定没有如此顺从呢——一个连巫神殿都要去砸的女人,想来是不会听巫神的话嫁给猪八戒的。
听闻君夫人此次造访的目的,巫夫人皱着眉拒绝道:“云幔,我家老爷对你们慕容家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且不说皇帝那三宫六院,便是太子娶亲,也是一次娶五,”巫夫人伸出手掌,当着君夫人的面收起四个手指头,留下小拇指,“我可不愿我的女儿只能分享到这么丁儿丈夫。”
君夫人一咬牙道:“若是我能说服晴光不纳侧妃,只迎娶憬憬一位正妃呢?”这句话君夫人说得不是很有底气,暮钦晋在萨达的事,她也是有所风闻的。对于暮钦晋在萨达的胡来,她心里是有些吃惊和失望的,但总归是自己的外甥,她总是要站在他的立场去做一切事情的。
巫夫人道:“男人的把戏我还不清楚,即便这一两年东宫里只有憬憬一人,年岁日久,总会迎进新人的。那时候憬憬嫁都已经嫁了,我们还能怎样?云幔,这种话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来说服我。”
君夫人道:“我这外甥性情极好,长得又格外得好,清魄,你看,我把他画像都带来了。那孩子年少时你是见过的,自小就好看,你还夸过他长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