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那十六条魂魄问清楚前因后果后，暮钦晋心里难受，那十六条鬼更是大呼上当。征得他们同意后，巫憬憬施术将他们的尸体深深掩埋进地底深处。

当一切处置得当后，两人一起下山。

暮钦晋沉着脸，心事重重。

巫憬憬偷偷看了他一眼。

暮钦晋勉强笑了笑：“萨达人尚武力，直来直去，我在萨达生活太久，还不太适应南燕的勾心斗角。这一次若不是你，我定要栽大跟头了。”

巫憬憬道：“不是不适应，是不喜欢。”

巫憬憬说出这句话，如一阵冷风吹破伪装成水晶帘的蛛丝，露出蜘蛛精随意丢在洞里面的一块一块的朽骨。暮钦晋正在里面爬着，半人半骨，既恨不得死，又挣扎着活。

那一瞬间，暮钦晋想拉着巫憬憬的手逃跑，跑到海角天涯，劈一小块荒地，种稻种菜也种花，所有的斗争只用来跟鼠兔虫鸟抢瓜果，所有的算计只用来猜隔日是雨是晴……那里没有恨，善意不必提心吊胆，爱意不必遮掩迂回，可以向所有偶然到访的客人分享佳果佳酿，可以在任何时候光明正大地亲吻自己的爱人。

可暮钦晋只是如此想了想，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剑，一只手紧紧握成拳。

巫憬憬似乎有所感知，伸出去触碰他的手，被他躲开了。

巫憬憬停下脚步，不走了。

暮钦晋问道：“怎么了？”

巫憬憬向他伸出双手：“想牵手。”

暮钦晋闭了闭眼睛，没有回应，独自往前走去。

巫憬憬站在原地不动。

暮钦晋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看她。

巫憬憬道：“不牵手，背一背总可以吧。”

暮钦晋沉默着。

巫憬憬又道：“困了。”

暮钦晋沉默着。

巫憬憬又道：“走不动了。”

暮钦晋叹息道：“我腿还受着伤呢。”

巫憬憬低着头，“哦”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那我背你，背着你我就不困了。”

暮钦晋轻斥：“说什么胡话。”明知道眼前姑娘是气他躲避了她的牵手，暮钦晋叹了口气，仍然折返走回她身边，在她面前半蹲下——算了，就当今天的一切都不作数吧，亲都亲了，抱也抱了，实在不差再背一背了。

巫憬憬跳上他背，搂住他颈项。

暮钦晋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倒是不心疼我了。”

巫憬憬作势要跳下来背他，暮钦晋忙道：“别动，我可不愿让姑娘背。”

巫憬憬脸颊紧紧贴着暮钦晋的脸，小声道：“暮钦晋，背都背了，不差牵个手的。”说完，她松开暮钦晋的颈项，伸手去触碰暮钦晋勾着她腿弯的手。

暮钦晋犹豫了下，轻轻松了松，由着她的手指钻进她腿弯和他手掌的缝隙，与他十指相扣。

巫憬憬道：“暮钦晋，若是这条路能走到海角天涯，真想陪你一直走下去。”

暮钦晋心里微痛，真想问一问她，是不是读心亦是巫术的一种，她才会有这般的能力总往他心口最软处戳。但他没有问，他只是又叹了口气，轻轻道：“不是说困了？”

巫憬憬“唔”了一声，道，“明月千山后，再没睡着过。”

暮钦晋沉默很久，方道：“我走慢些，你好好睡一会儿。”

顾北庭一行人在山下等了又等。

若讷焦急道：“殿下怎么还没到，他不会出事了吧。”

赠艾道：“不会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