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杜如晦还待说下去，李世民忙抬起手制止了他：“克明，莫非朕之爱女，连容人所爱慕都不许？”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把戏，房玄龄心中想着。老杜这手，虽明上是请罪，但实际上却是来瞧瞧陛下与娘娘态度，若是陛下娘娘不反对的话，这门亲事便成了；若是反对……似乎没有反对的必要，也罢，谁叫那长孙家的小子不争气，既要又要呢？

“娡娘是朕一手带大，更是朕与皇后之掌珠，若是准许，朕恨不得将这天下至宝都捧于她跟前，只求她一笑。”身为父亲，李世民知道，这些话一旦说出了口，就代表着他是时候松手，将女儿的婚姻大事摆在明面上了。

长孙皇后续道：“不过说起来，皓都与娡娘，倒也是青梅竹马之情意。本宫先前欲为皓都择华婉那孩子，如今想来，华婉之心并非在皓都之上。”

帝后两人心知肚明，若是论情意，皓都与丽质二人反倒是更为亲厚，就只是看先前的招亲擂台之上，皓都是拼了这条命才为他们留下了李丽质，不曾远嫁。

想到这里，帝后二人面面相觑，随后长孙皇后以后宫诸事为由，回了后宫。刚出大明宫后殿，便对身边侍从吩咐道：“本宫写一道懿旨，你等传至火山令袁天纲和太史令李淳风二人处，让二人好生算一算，得了结果立刻禀报本宫，且叫长乐公主至中宫，知否？”

侍从得了指令，得了皇后手书懿旨，又吩咐了另一内监，二人分头行动。一人行至袁天纲、李淳风二人处；另一人直去长乐宫。

“母后这个时候要见本宫？”方才下完学正要与姊妹们一道回宫的李丽质不解，往日这个时候阿耶与阿娘都是在处理朝政，怎的如今要与她有话？

那传话之人自然不知道后殿内发生了何事：“奴亦不知晓，请殿下恕罪。”

在这个时候招她，怕不是……婚事：“本宫知晓了，劳烦引路。”

自那日亲耳听阿娘要为华婉和皓都请婚后，这些日子除了入学外，其余之事都是恍恍惚惚，她一闪而过的计谋很快都因为破绽而被自己否定。

行至中宫路上，李丽质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她的婚事又是那方新贵？还是名门之后？又或许是阿耶所说的新开科举的进士？

她想了许多，唯独没有想到，来到中宫之后，长孙皇后却是怔怔地凝望着她，这等神情让她心中直直发怵：“阿娘，为何如此看着娡娘？”

“娡娘……”长孙皇后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杜家儿郎你已是不陌生，你认为，其人如何？”

皓都吗？果真是要为他赐婚了吗？纵是心如刀割般疼痛，李丽质还是如实答：“阿娘，娡娘自幼与皓郎君一道长成，他虽是面如冰霜，但……心下却是热火，乃是胸有沟壑、敢作敢当的大唐好儿郎……华婉当真好福气，配得这样的好郎君。”

越是往后，她那声音便越小，以至于唇齿间流露出不可忽视的失落之感，这些都被长孙皇后看在眼里。待她语毕，长孙皇后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是阿娘不好，娡娘心悦皓都，我这个做阿娘的竟然没有瞧出来，竟然……让娡娘差点儿错过了这番好心意。”

被长辈点穿了心思，哪怕是身为公主也有一瞬的惊诧：“阿娘……”

“是阿娘的错，先前私心过重，一直想着撮合你与冲儿，却忘了儿女真正的心思比什么都重要。你就是太懂事了，喜欢什么也不肯说，生怕为难了我与你父皇。娡娘若是真的愿意，纵是再难，阿娘也愿助你。”

父母为子，其心远矣。李丽质道：“阿娘与阿耶白日里何曾有闲暇之余？做子女的却是要为长辈们省一份气力才是。更何况……儿女私情如何比得过家国大义？孩儿的确心悦皓郎君，但……阿娘与阿耶若是不曾把女儿匹配他，定是有二位的道理。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傻孩子，既是父母爱子，便在是非之内不能让我儿受苦才是。先前太上皇已然委屈了你，如今……若是阿娘不能再为你的婚事筹谋，那便是阿娘的失职。”到底是因为陛下登基之初，让她忽略了自己这个贤惠懂事的女儿，“等待你与皓都的八字合出，阿娘便与你赐婚。”

这一番变故着实让她好似柳暗花明，那原先明亮的眼眸里含了泪水，却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心绪，只红着一张脸：“娡娘多谢阿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