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坪城内有晋军暗线。
趁拓拔霄派人探苇城消息时,连夜开了沙坪的城门,秘密将晋军放入城中,当夜拓拔霄来不及披甲,趁乱骑着了匹连鞍韂都没有备的马独自逃了!
沙坪被破,苇城却被围的水泄不通,连只鸟儿都难从苇城出来,不等成阳粮草殆尽,苇城的粮却先没了!
严昭不得不派人前往天府边城借粮。
此时才得到消息,沙坪破了,整个堰州,除却苇城都被晋军绕后攻下都城!
邶王萧斛手下无端曾兵十余万,已经攻入天府。苇城去往天府的关口已经被晋军占领,严昭看着西门下的晋军咬碎了一口银牙。
“严将军,城外有位叫文非的人,亲自点了将军名姓向您讨战!”城头的军校急报进了帐内,原本想免战高悬在想法子的严昭,在听到文非的名姓后转了想法。
“来人,点军应敌,本将军亲自出战!”登时,严昭披挂整齐,带军出城。看到对方阵前的文非,比起几年前多了几分沉稳,颀长的身形驾于马上,从容不迫。
严昭神情大变,见人催马上前,他也迎了上去了!
文非看着马上提枪而立的威猛将军,眼底泄出几分怀念,似乎越过面前刚毅不屈的青年,想起了二人的年少情谊,想起了那一句句从小孩儿口中坚定稚嫩说出的保家卫国,为民除害。
“许久不见了,怀明。”怀明是严昭的字,严昭看着文非现在晋军队中,神色有些复杂。
刘稳军败,谢锦书成了晋国天策上将军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邶国,百姓或许崇敬谢锦书除暴安良,换得百姓太平。可在邶军眼中,谢锦书就是不折不扣的叛徒。
可他严昭与文非,乃是好友。
如今再见,严昭原想问文非的那些话,却都一句也说不出了,半晌,只复杂的问出一句:“你后悔么?”
“怀明何出此言?”文非面上没有半点糗色,反而是气定神闲。严昭一时有些看不懂文非:“自从你和那个女人去了边境,汲汲营营那么多年的声望都毁于一旦,为了她值得么?”
“怀明,我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天下万民!”文非的神情忽而转的严肃,认真道:“天下一日不大统,百姓一日不安宁。”他神色肃然,严昭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谢锦书喊的口号就是一统华夷,重震华夏!
文非一眼就看出了严昭面上的不自然。
“怀明,当年拓拔家趁火打劫,夺了藩王的权自立为王,名不正言不顺,天府已经破了,你真的还要为他卖命么?”严昭能守住苇城那么久,都知道他是个极其会用兵的人,文非不忍与他交手。
严昭的面色变得有些难为,他是邶将,也知道如今的邶帝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可他也是邶国军将:“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来归降一说!”他当即就要驳马。
“文大人好好想想吧,若您不放我过去,我自当杀破关口,倒时别说本将不念旧情!”他说完,头也不回的骑马回到城下,城头的苇城太守见此心中狐疑。
先是晋军中出来那人身不着甲一派文臣打扮,又见两人既不开战,也不动手在那说了半天话。
一时间心中七上八下,立马鸣金收兵,他倒要问问这个严昭是怎么一回事。
文非旁侧的将军看着严昭的马走远,这才催马上前道:“文大人,我们就这么放他进城了?”文非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眼底神色变得浓重:“张副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只是拖住严昭。”
那将军想起萧斛的军令神色满不甘心,到底还是退了回去。
严昭的军马方才收入城内,苇城太守便立即从城头下来质问:“我说严将军,好不容易出城,您怎么不打啊?在耽搁只怕萧斛就要打进天府了,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如何自处?”
先是莫名传他们苇城已经献城归降于萧斛,现下都以为苇城的邶军已经归降萧斛,苇城太守吴卓派去锦州借兵的将军都被打了回来!
现下两座城门皆被晋军围堵,他们出不了城,实实在在是被困死在苇城了,连个消息都发不出去。
严昭在想着文非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吴卓是在和他说话,这才定了定神,认真回话:“太守,此番不是时机,我们需得在等一等!”说完便拜别太守吴卓,收兵回营去了。
吴卓气的直跺脚,可兵权到底是在严昭手中,看着苇城下黑压压的晋军,他到底是有些胆寒了,旁侧有一谋士见吴卓神色纠结,于是就站了出来。
他神色一动,恭敬道:“使君,我瞧这严将军怕是要拖死我们,晋军已经攻入天府了,我们不如转投明君吧!”
旁侧的文臣见他进言也忙附和道:“使君,晋军攻邶,乃是打着收复华夏的旗号名正言顺,拓跋家谋权篡位,咱们就算是为他死守苇城,死了可是要遭唾骂千年啊!”
近日拓拔家谋权篡位的消息在百姓中愈传愈广,晋军打着匡扶正统的名号,在加之萧斛的人已经攻入天府,拓跋烈被擒只是时间问题,这些人可就都怕了!
见吴卓没有出声,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知道吴卓心软虽能耐不大,到底心系百姓,思索了一阵才出声道:“使君啊,若再如此拖下去,苇城里的兵将要死,连百姓也要遭罪,您快想想法子吧!”
吴卓本就焦灼,肥硕的身子缓缓在城下走了两遭,顿时神色一定:“两位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先前说话那瘦脸幕僚道:“不如使君速速派几个精兵去将严昭捆了,将之献给晋军!”
后头那圆脸谋士急急出声:“不可,此番只怕会打草惊蛇。”吴卓原本欣喜的面上顿时垮了下来:“先生说的不错,可我们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他面上瞧着强自镇定,心火却都要烧到眉毛了!
那圆脸先生忙安抚道:“不如使君设宴,将其请到帐中。”说着他神色一狠:“咱们再合力将他捆了。”吴卓听了大喜,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旁侧隐在人群里的小将神色微变,默默退出了队伍之中,朝军营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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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深了乌色沉沉压在上空,苍穹之上连碎星也无,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文非正在烛下瞧着书信,旁侧站了个风尘仆仆的小校朝文非道:“大人,严昭带着一队人马出了西门,我们遵了您的令,假意败走,让他逃往天府去了!”
“做得好,下去领赏吧。”文非话音才落,就听到帐外一阵爽朗大笑传来,正是萧斛派给他的副将,张彪。
“哎呀文大人,咱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吴卓献城归降咱了!”张彪大踏步走进文非的营帐,就见文非放下手里的书册从桌案边站起身来。
张彪身后跟着个吴卓,吴卓有些心虚,他原本打算捆了严昭来献降,谁知道严昭早就得了信,带了一队人悄悄从西门逃了。
严昭一走吴卓更是没底气和晋军打了,这还没过一日,不等晋军讨战,这就献城归降了。
严昭的残军一路往西,还没到天府境内,就被伏兵围困住了。严昭一咬牙,借着火光看清了军里的大旗,暗红的锦面上,用金线上书绣着几个大字“天策上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