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凤仪宫内似乎萦绕着一股阴冷之气。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行色匆匆,绕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内院,只有在院中伺候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
殿内的青鸟香炉之中吐出一缕白烟,将殿内冷肃之气染上一道淡淡的沉檀香。
胡臻一身宫装锦衣华服之上的三爪金龙将他原本俊美的过分的面容渡上一层威仪,坐上的皇后由身边的嬷嬷扶起,面上是难得的失态。
“那个逆子,竟然回来了?!”她有些不敢置信,明明已经倾力派去那么多人,却都没有将胡皎杀死在忻州,这会儿还让人回到了上京来。
一个胡嵘没能死,到底失了一条右腿于他们而言已经没了威胁,可这会儿却听见胡皎完好无损的已经回到上京面圣了,她怎么能不失态!
“儿臣派出的人查到了胡皎落崖,可忻州援军到了,我们不得不在暗中探查,因此才让他们钻了这个空子。”胡臻向来谨慎,这次却也是因为自己心急了些,这才忽略了已经中计。
他们既然已经赶往上京,那在忻州搜寻胡皎下落的军队并没有撤走,显然就是为了干扰他们的视线。
“迅速让你的人回来,不可给那逆子留得任何把柄。”如今皇帝对大皇子的势力还是十分忌惮,只怕会想尽办法打压他们母子的势力。
“是,母后。”胡臻说完,拜别皇后出了凤仪宫。远远的胡臻就瞧见了站在宫门前的中年男子,海下短须面如秋月端的是一副冷静自持的先生模样。
见胡皎出来,他上前见礼,眸中略带深意:“殿下,那位已经入宫了。”今日皇帝召了不少心腹议事,自然也算上了他们兄弟三人。
胡臻俊美的面容浮上一层冷笑,阴柔又邪气:“今日我倒要亲自会会我的这位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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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勤政殿内红毯一路铺展至殿外。
金丝楠木的梁枋上头精雕的瑞兽图栩栩如生,漆红的缕金雕柱上头琉璃宫灯高悬,照的大殿如白日一般!
殿内轻垂的纱帷用的都是上好绡锻,用上华贵的东海珍珠串成的帘钩拢在一旁,不愧是大晋,华贵奢靡,富贵晃眼!
姜旒易了容扮成侍卫站在胡皎身后,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晋帝,三位皇子中,可以说胡嵘与之生的最为相象。
金丝镶嵌着宝石的龙袍之上五爪金龙在烛光下更显威严尊贵,沉静的双眸中蕴含深厚的威慑力,是睥睨天下的上位者气势!
却也有独属于帝王的锐利,姜旒想,他眼底是有那样的冷情和冷血,才会看不见万民的死活,才会让天下百姓都活在困苦之下!
那样傲气的王,不会低头看自己脚下的蝼蚁。
蝼蚁对他唯一的用处,好像就是替他夺得更多的财权……
姜旒眸里的冷色逐渐浮出,她微微垂下眼皮,眼底的杀气压也压不住!连手也因为看见那个人而开始颤抖,她恨不能现在就走到他身边,不顾一切割下他的脑袋!
但是不行,这是一步废棋。
却在她脑海中上演了千百万遍,那样的恨足以溢出表面。蒙霖的手,停在她紧绷的胳膊上将她的思绪从仇海中扯回!
她紧绷的面容逐渐平复,恨意似倒流般一点点收拢,重新被她聚回心底,他懂蒙霖的意思,也懂自己要的答案!
她要的是天下太平!胡皎要的是名正言顺!
她还要等,还要忍。
胸腔之中‘咚咚咚’的心跳声逐渐平复,她移开目光,就落在冷脸坐在胡皎对面的胡嵘身上,右下肢的衣袍下干瘪空空。
他正和晋帝说着酒宴的客套话。
姜旒眉心微蹙,看向他身后的叶南姜旒就知道死的那个是叶风。胡嵘的面色比回京之前还要阴沉,看向所有人的眼神都携着一股阴冷,与胡臻那种藏在水下看不清道不明的阴狠不同。
那种阴冷浮于表面,强劲阴鸷!
他微微提高声音,被皇帝叫来议事的一众文武都抬眼去看他:“承父皇对儿臣信任,替儿臣洗清冤屈,借着今日宫宴,我有一事要向父皇禀报!”
姜旒看他这表情,心中不自觉一紧。
胡臻从胡皎那边收回视线,原本唇边的挑衅也有些僵住。
他与胡嵘斗了那么些年,向来也了解这个弟弟,他一旦摆出这副模样,就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旒看在眼里,在心中冷笑一声。
胡臻兴许是怕胡嵘查到他派人暗杀他们的证据。
但姜旒却不这么想,反而觉得很不对劲,按理说胡嵘已经丢了一条腿,可以说是恨极了胡臻,可他这模样却没有揭露时那种愤怒!
反而带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兴奋之态!
他将一封信递给了身边的太监,皇帝看后,面色逐渐变得怪异,震惊,不可置信!
“正如父皇所见,邶王萧斛有谋逆之心!”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传入了在坐的每位大臣耳中,顿时群臣面色各异,连姜旒都不自觉的呆愣了一瞬。
她垂下眼,却瞧见胡皎唇边带着的浅淡笑容。
萧斛有谋逆之心?!
姜旒微微张了张嘴耳中一阵嗡鸣,只见胡嵘微微仰头,视线扫过胡皎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儿臣没有多余的话,证据,如父皇所见。月前萧斛已经攻下堰州打入天府,如今却没有半封书信送入上京。”
胡嵘递到皇帝面前的,正是严昭‘献降’苇城的书信,还有萧斛父亲暴毙宫内的谣言。
晋帝看着手里的信纸,神色逐渐变得深不可测。
他的视线回到胡嵘身上,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很轻易就能瞧出胡嵘眼底的深色,能坐上这个位置那么些年,他又怎会不懂他们的心思。
为了这个皇位,老大和老二都是煞费苦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