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发烧持续格外的久,脑内的尖啸也一天比一天严重。额头被敷上冷毛巾时我总以为是兹弥亚姐姐,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不是,然后想起这当然是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尽管我不会忘记事情,但有时会出现无法控制地一直回忆的情况,每当这个时候头总是会很疼,后来我逐渐学会了调整状态,这种情况就没再出现那么频繁了。
我尝试去想一些更加开心的记忆来凝聚精神,想起了看完赛索斯后回来在窗口看到的星空,然后就想起了和赛诺、赛索斯以及居勒什先生一起野营的夜晚,最后想起我还欠他们一片星星。
赛诺和赛索斯的情况似乎仍然不是很好,清醒的时间比我还短,持续的高烧让人担心会不会烧出问题来。
我还想再像昨天一样偷偷溜出去,结果他们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争执声,我实在找不到机会溜进去,只好又回到宿舍,趴在桌子上看着画框里的三个人发呆。
桌子凉凉的,正适合给发烧的人降降温,我看着画想起曾经冒险家先生和我并肩坐着,和我说外面有能够将景象保存在纸片上的东西,在这里应该叫做“留影机”,总之很适合将美好的场景保留下来。
那时距离唤雨节还有一段时日,冒险家先生还不知道我是谁,只是无聊地拉着我说各种各样蜃境之外的事情,许多都不曾在布格姆的书籍中出现过,留影机也是其中之一。
我对此感到新奇,但也有些自己也解释不清的心情,和他说「布格姆虽然没有“留影机”,但是也有可以保留记忆的东西。」
他惊奇地看着我,于是我从墙角的洞口重新钻回屋子,踮着脚踩在凳子上,伸手打开装着头颅的木盒子,轻轻触碰她的额头,抿着唇安静等待一会儿,然后带着湿漉漉的手再爬出去。
冒险家先生似乎被吓了一跳,握住了我的胳膊,而我摇摇头,示意他看地上渐渐形成的液面——尽管他错过了上一次唤雨节,但我可以将我的记忆分享给他。
——对哦!
我突然坐直了身体。
——我可以把布格姆的星空分享给他们。
布格姆的星空,永远是那样的明亮、宁静,承载着愿望,默默注视着那片土地。
布格姆的人们也总是仰起头望着那片独属于蜃境之中的星空,祈祷着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倘若是在下过雨后的夜晚,布格姆的星空会变得前所未有地闪耀,仿佛一夜之间有另一片天空的星星跑来了这里,每过一次唤雨节后这点就会变得更加明显,因此布格姆的子民将星空视为带来好运的象征。
它并没有真的有这样的作用,但确实能为人带来心灵上的慰藉。
如果赛索斯和赛诺也是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那布格姆的星空一样会带来光亮,引领他们回到这片土地。
但,现在的我,要如何再次做到将记忆中的星空重现呢?
尽管比起唤雨节的消耗,这要简单的多,但那也是以前仍在布格姆的时候。
……
现在的我还能做到吗?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想了想,脱下外层的衣服和鞋子,平躺在地面上。
有点冷,但效果并不显著。
我爬起来,去找了点之前洗漱时用的不算很脏的水,淋在头上,然后躺回地面,等地面温度被暖和了一点后就手动给自己翻个面,直到太阳落山,我脑袋中的尖啸和疼痛才达到了记忆中的程度。
对于自己的现在的脆皮程度有所估计,我提前找了一个很小的碗,盛到有平滑的液面后盖住,就近用之前的旧发带缠在手上,然后溜出了门。
这个时间的人应该是最少的,我记得很清楚。
虽然可能会碰到居勒什先生,他一直待在赛诺身边,但我现在刚被说了身体好了许多,应该偶尔一次去待一会儿也没关系,毕竟目前为止我还一次都没成功去看过赛诺,居勒什先生应该会帮我隐瞒一些的。
我这么想着,在门口探头,却意外地发现屋里只有赛诺。
我的脚步顿在了门口。
片刻后,我捧着小碗走了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脸红得不正常的赛诺。
他费力地喘着气,眼睛却睁不开,只是眼珠转动着,仿佛陷入了什么梦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