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发起高烧。
这次比和镀金旅团在沙漠中时的那次还要难受,不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还持续地头痛恶心,过去的记忆不断在我的梦中闪回,但每次睁眼又还是缄默之殿熟悉的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成功接受跋灵,却也没有像之前的其他人一样彻底陷入疯狂或者死去,就只是持续的高烧,而我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床边提起赛诺和赛索斯也是这样,高烧不断。
我掀开格外酸涩疲倦的眼皮,总感觉脑袋沉重许多,勉强支在脖子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我小时候真的以为如果低头了,脑袋就会啪嗒一下掉下来,像供桌上的那颗头颅一样放在盒子里,只能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木头片。
但那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内的错误认知,因为我很快看到了门缝外的小男孩用瘦弱的身体架着比起纤细脖子显得大了很多的脑袋在路上奔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满脸尘土,还是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了拍裤子跑走了。
他那样就没问题的话,我低头当然也不会有问题,但很快,我又开始担心万一我也摔倒该怎么办,长老肯定会不高兴的。
很快我又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因为下雨了,所有人又开心起来了,包括她。
雨。
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我赤着脚踩在了地上,被冷得瑟缩了一下,坐回床上,缓了一会儿又走下地。
沙漠中的医疗资源是稀缺品,包括医生。为了方便查看情况,赛诺和赛索斯不会离得太远。
我静悄悄地走着,黑夜轻轻拢住我的影子,没有人发现一个小孩走过。
他们确实离得不远,因为巴穆恩首领和居勒什先生的房间几乎是面对面的。
我站在影子里尝试去听动静,隔着门却听不到什么。
看看巴穆恩首领的门,又看看居勒什先生的门,最后还是壮壮胆子先走到居勒什先生房间门前,略微推开了一点门缝。
有光从缝隙透出来,我左右移动了一点,看到了躺在床上敷着湿毛巾的赛诺,还有就在床头坐着,皱着眉的居勒什先生。
他在兹弥亚姐姐那时也是这副表情,之后见我也是这副表情,总是很担心,纠结着什么,弄得我也有些心烦意乱。
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我赶快又偷偷躲回拐角的阴影中。
巴穆恩首领走了出来,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敲了敲门走进了居勒什先生的房间。
——他们在谈话,而现在赛索斯的房间没有人。
喉咙有些痒,被我压下咳嗽的欲望,又像沙狐一样悄悄溜进巴穆恩首领的房间了。
赛索斯同样躺在床上,和赛诺没什么不同,哪怕毛巾盖住了眉毛也还是能看出他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发烧的人盖着被子太热,不盖被子太冷,于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只有几根手指悄悄从被窝中探出来,我走近些还能闻到苦涩的药味。
只要撑过来就好了。
虽然很痛苦,但只要撑过来就好了。
我伸手握住他露出来的几根手指,居然觉得冰冰凉凉的。再摸摸毛巾,好像是凉的,等一会儿又好像温了点,于是给它翻了个面。
门外没什么动静,我就蹲在他的窗外,手架在膝盖上,托着脸撑着犯困的眼皮看他。
——太安静了。
偶尔会溢出一点呻吟,但还是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