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索斯是我们三个人里显得话最多的,我有时都会想,缄默之殿怎么会养出这么不缄默的人,虽然这么想着,也没法不承认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相处模式。
但要说喜欢吗。
我不知道。
至少现在应该不算是喜欢吧。
昏昏沉沉的梦里,我总是把手握得很紧——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地用力了,但每次醒来总是掌心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就无法控制地又想起跋灵拒绝我而选择了他们,想起缄默之殿的欢呼雀跃,想起冰冷的地面,最后又想起他们露出不适的面孔。
如果没有力量的话,拥有的事物就会从手心溜走,我在成长中逐渐地明白这一点。
长老,我的子民们,又那么多次告诉我,我是特殊的——至少一直以来,哪怕不需要仪式,我也仍然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这是神力,大家都这么认为。
而记忆里,我出生的那天,视线里只有模糊的光线,看不清什么,但却隐约听到了那样欢呼雀跃的声音,伴随着瓢泼大雨。
与缄默之殿的欢欣一般无二。
——但与我毫无关系。
房间里格外安静,我握着赛索斯的手,又觉得安静一些也挺好的,因为如果他睁开眼,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脑袋里尖锐的声音又变得格外有存在感,视野突然一黑,我差点倒在地上。好在没一会儿,眼睛又模模糊糊恢复了视野,床上的赛索斯嘴唇发白,脸却似乎比刚才红的更不正常了。
他好像在呻吟,但我听不太清,只好握紧了他的手。
下雨吧,下场雨吧。
下雨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握着他的手,眼花得要命,腿又有些麻,站不起来。
算算时间,聊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脑袋抵在床头歇了会,站起身悄悄往外走,刚走到拐角就看到有人从另一边走来。
巴穆恩首领此时也从居勒什先生的房间走了出来,两个人打了照面,没注意到我贴着墙角移动。
“首领,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他说,“但跋灵碎片的移植还是要尽快,现在碎片刚刚融合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等吧。”
随着拐过下一个转角,我就连最后这点模糊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明明浑身发烫,我却总觉得冷得要命,时不时眨眨困倦的眼,赤着脚走回了房间。
今天的夜晚黑漆漆的,我望着窗外的天空,突然格外想念篝火和旧水袋里的热牛奶。
桌上的两个相框,其中一个仍然摆着之前画的三人画像。
我把它拿起来,放在了窗台对着星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