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全奎看不出神色,不答反问,“姑娘与他有何干系?”
游行舟面色不悦,屈指敲了敲桌子,威严十足,“让你回答,没让你问话。”
吃人嘴软,何况他和桑仁都居住在他的别院里。
“没有见过他的脸,我和他见面不多,每次他都以蒙面示人。”吴全奎想了一下,“不过,我听他的声音,倒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没想到年纪轻轻心思这般深沉。”
姜忱想起暗影楼里,那位尊贵的大公子。
按照现今来看,年纪倒是相仿。
不过性格看起来大相径庭。
至少以她对他的了解,绝不会有第二次失手的机会,更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穷追不舍。
“你见过他?”
姜忱维持着正常人的表情,试图打哈哈掩饰过去,“自然没有见过。”
“小心为上,这人报复心极强,一旦被他盯上,难逃他的追杀。”
现如今,他拘泥于这个小小庭院,就是最好的例证。
“多谢提醒。”
“你觉得他说谎了吗?”游行舟和姜忱离开小院,他边走边问。
“应该没有,”姜忱答道,“他没有理由撒谎。”
“只不过,”她话头一转,神情严肃,“我怀疑此人非彼人。”
“什么意思?”
“就是说,十年前,暗影楼的那位大公子,可能不是现在追杀我们的那群人。”
游行舟陷入沉思,看不出作何打算。
——
暗夜,万物俱静。
一小队人马拉着浩浩汤汤的粮食,滚过蜿蜒崎岖的山路,停在了山脚下。
“数一数,都到齐了吗?”
一男人扯着破锣嗓子喊道,万籁俱静的密林,霎时间惊鸟振翅而飞。
“畜生就是胆小,”男人望着成群飞过头顶的鸟群骂道,并因为之带来的声响而心惊。
拉车的黑衣人不敢回话,只当他骂的是鸟。
“楼主有令,这批粮食必须即可送进山里,不得有误。”
“是——”众人齐声而呼。
“要死啊,这么大声。”男人怒不可揭,啐了口痰。
那些人敢怒不敢言,利落地卸下马车上的粮食,堆成小山一般高。
每人左右肩各扛着一袋粮食,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往前走。
山路崎岖,密林里马车难以移动,只能靠这样方式,一点一点地往前面运。
工头在身后斥责着落后的人,前面的几人开始闲聊起来。
“我们这些粮食往山里面运做什么?”
一人回答,“不知道,可能有个粮仓吧!”
“怎么可能,”那人情绪稍显激动,声音不由得大一些,而后连忙闭上嘴,好一会儿见工头没有听见,才有开了口。
“大哥,你是哪里的?”
稍显壮实的男人不喜说话,只回了他一句,“京城来的。”
“那就怪不得了,”瘦高个一幅你有所不知的样子,“近日,京城里失踪了好多壮汉,听闻是被抓走玩矿山了。”
壮汉第一次听说,侧耳倾听起来。
“是真的,听说住在这里的人到了晚上还能听见哭声,都说是那些人的鬼魂。”
“装神弄鬼,”壮汉见他越说越离谱,索性迈开步子,将瘦高个甩在身后。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扛运粮食的人都到齐了,工头还在清点数量。
瘦高个一路憋得慌,眼看着要尿出来了,让一旁的壮汉给打个掩护,“帮忙看着点,我去撒泡尿。”
不等人拒绝,他一个矮神,窜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脱下裤子就开始解手。
身体放松,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拉一趟货,抵上他去码头运货半个月的工钱,瘦高个想着乐了起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提溜着裤子,系好裤腰带。
他俯低着身子,扒拉开挡在身前的枯树枝,便要去归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如巨浪袭来,人血喷涌而出,霎时间林子里被血腥味笼罩。
他惊恐地看着方才还站在原地的人群,一下子全部被抹了脖子,尸体躺在地上,从身体里流出的鲜血,顺着向下一直流到他的脚下。
扑鼻的铁锈味兜头袭来,他嫌恶地捂住口鼻,危险来临之际,他只想逃跑,可身体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大人,少了一个。”下人如实禀告。
工头抬脚就是一踢,“都瞎了眼不成,现在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下人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都是死人吗?快去找!!!”
瘦高个恐惧地捂住嘴,尽量放轻动作,缓缓向后退去。
咚咚咚——
心跳声密如鼓点,他一点也不敢放松,那些人怎么就突然杀人了,难不成不想付佣钱。
那他不要了,还不成吗?
呼呼呼——
他边向前跑,边回头张望有没有被人追上。
眼前有一个山洞,他喜出望外,几乎跑出了残影,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等他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山洞里漆黑一片,试探着往前走,却被一个巨石挡住去路。
“今夜现在这里歇歇吧。”他这样想着。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疲惫便随之而来,可他仍睁着眼睛望风,不敢闭眼入睡。
突然,他听见山洞里面,似乎传来隐隐的喘息声。
大着胆子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巨石并没有将洞口堵严实,他眯着眼睛,向里面张望。
黑夜里,一个人背对着他,头发散落在肩头,缩着肩大声喘着呼吸。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活人。
瘦高个喜出望外,扒着那个缝,“有人吗?就是你!”
那个男人闻声,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某种动物一般,呲着牙猛然向后转身。
他的口齿满是鲜血,顺着下巴向下滴,眼珠是血红色的,盯着人看时,毛骨悚然的。
瘦高个吓得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看着男人手里被啃食的死老鼠,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