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突然，房门被敲响。

“滚！”伊斯半坐起身，把枕头砸向门口。

门外的虫低低叹了一口气，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谁惹我们家伊斯生气了？”

伊斯骤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红着眼怔在原处，发觉自己现在狼狈不堪，一下钻进被子蒙头。

尤安走过去，坐在床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爱哭。”

被窝里的雄虫鼻头一酸，哽咽道：“我才不爱哭。”

“好吧，不爱哭。”尤安摸了摸小鼓包，声色温柔，“那现在让我猜猜是哪个坏蛋弄哭了我们未来的执政官？”

被子里没了动静，一如冬眠般寂静。

满室的月光照不亮尤安眸中的深处，但那里全然是包容的温度。

“是我？对吗？”

“真是十恶不赦呢。”

顷刻间，伊斯把头探出来，直摇头，坚决道：“才不是。”

尤安笑眯眯地，“小乌龟终于肯出来了。”

从年龄上来看，伊斯比尤安小了好几岁。不论手里掌握着多少经济政治权利，本质上不过是一只年轻的小雄虫。

伊斯抱着被子，不好意思，“才不是小乌龟。”

“好啦。”尤安揉了揉伊斯的头，闷了一会儿，有点热。

“鉴于有时候你笨笨的，所以，我们很有必要聊聊。”

月光静谧，如清冷月神的银白长发逶迤在地。两虫挨在一起，空气中飘动着淡淡的冷杉气息。

此间，他们像坐在冷杉树林中的石头上，一边看着轻盈的薄雪落下，染白林端，一边吐露重重心事。

“我不会生气，也并不觉得这些事情值得你愧疚。至于其他的，我理解虫性，不甚在意。”

“我欣赏你的野心与能力，或许有虫称之为阴谋算计，但在我这，它叫信仰与智谋。”

“我确实不太喜欢聚光灯下的生活，所以，未来亲爱的执政官，请努力一点吧，争取让我早日过上好日子。”

“伊斯，你我之间，没那么多复杂。我会永远支持你。”

……

对话的尽头，茶色的眼眸仍旧水光潋滟。

“谢谢。”

“不客气。”

伊斯轻声笑了笑。

尤安问道：“笑什么？”

“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

他与尤安第一次相遇其实并不算愉快。

那时，他觉得尤安假模假样。

房间里冷杉味的信息素淡去，尤安揉了揉了雄虫的头，眼底已经看不见多年前的冷质衡量。

当年，他接近伊斯是受地位、利益驱使。

毕竟要拒绝几只高等级雌虫的邀约，不是一只来路不明的低等级雄虫能做到的。

-

晨曦照入朝东的窗，光明在长街繁道中生长开来。

尤安把兰克斯做好的粥盛出来，兰克斯将其余早餐端到桌前。

“雄主，可以帮我解一下围裙吗？我好像系成了死结，解不开。”虽然嘴上在询问，但兰克斯实在地把后背对着尤安。

尤安伸手，替兰克斯解开围裙。

靠得近时，他能闻见那股夏日的浅淡薄荷味。

甚至有点回甘。

“好了。”

兰克斯转身，蓝眸灌满了星河，“谢谢雄主。”

“不用谢。”

尤安移开目光，拉开椅子，坐下去。

等用完了早餐，尤安便出门了。

他站在门口，回首微笑，漂亮的眼睛像月神赐给世间的礼物，温柔神秘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去上班了。”

“嗯。”兰克斯与尤安相视一笑，“注意安全。”

然后，门被关上，他目睹着尤安消失不见。

前段时间居家办公，躲过了好几次弗利西的骚扰报复。后面捣毁B-HD347实验基地，被伊斯按着强制休息到现在。

尤安一进入Ⅲ号研究所，就感受到暗处打量的目光。但索性研究所的虫都有分寸，不会怼上去犯痴，只会暗地里扭曲。

S级一事被爆出，星网直接沸腾了，不可避免地会给生活带去滔天影响。

【天呐！S级雄虫阁下好看到我想分裂！天赐神颜！】

【这可是帝国唯一的S级雄虫阁下！好想光速飞到主星，看上一眼。】

【啊啊啊啊啊救命！阁下杀我！请尽情地超市我！#?＆%】

【楼上的安分点，你已经在克林索森的大炮射程之内。】

【要说现在最幸福的雌虫还得属那只雌虫，被阁下救下，现在又成为S级雄虫的雌奴。真是赚大发了！】

【那只雌奴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宇宙，否则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雄主。】

【看着阁下的照片，然后我prprprpr！】

办公室内，尤安退出星网，捏了捏眉心。

别虫对兰克斯的评论让他感到不适。

雌虫本身应是顶端耀目的存在，不应该是这样的。

尤安的目光无力地落在粉白的手心。

所有虫讨论的全是S级雄虫。

精神力等级的划分成为他最大的，同时也是摆脱不掉的标签。

他的学历、工作、经历全成了S级雄虫的加分点，而不是用于构筑“尤安”。

这种等级淹没自我的赞美，这让他产生了一点低落无力感。

-

完成今日的工作后，尤安刚走出研究楼。

“雄主。”

温和的声音恍若一杯淡甜的花露蜂蜜水。

“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