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芳的喜事让全家都很高兴,圣人特许她回娘家探视。一家人见面又是哭又是笑,感念圣人慈悲,心中又燃起新的侥幸,似乎新生命也带来了希望。
“这胎真如及时雨一样,解了现下之困,日后就好从长计议了。”阿娘絮絮叨叨说着,“从前我同你阿耶说,狠心使足了银钱必然有用,他还不信。”
秾芳心不在焉似的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翻着案上的贺礼单子。
“你阿弟被周将军举荐去度支司衙门,虽只是个小小参议,但是是在郑使君手下干活,终于不用再被欺辱了。”
一听到周将军三个字,秾芳杳杳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无事,家里渐渐好起来,我高兴。”秾芳拭了拭泪,同母亲聊起先太子岳的事情来。
“今年生日他为了逗我开心,不知从哪弄来的烟花放给我看。虽然躲着人,还是被周将军发现了,好在将军不是刻薄小气之人,没有多加责怪。”
王母长舒一口气,“将军不愧是帝侄,到底有些人情味,如今仰人鼻息,更要谨言慎行。将军今日送来了一对玉麒麟,人还没走,你看回什么礼好?”
哪里还需要什么回礼呢,秾芳心想。
“不用再送了,今日多谢你,幸好逃出来了。”二人牵着马沿着主街迤迤而行,谈了很多事,见了很多人。
崔祗笑了,把四方游记还给道之,“真的只要这个吗?”
道之点点头,若是让他买了那顶风帽,被夫子知道了那还了得?“夫子管得严,就这闲书我还得偷偷看呢。你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千万不要被发现了。”说罢回身替他紧了紧马鞍。
“放心好了,快回家吧,我定帮你遮掩好。”崔祗挥挥手,登马而去。
看着崔祗走远了,道之有些感慨,真是相逢即是错过,云月连桥雨夜后,夜萤纷飞破晓时。
“‘还将旧事意,怜取眼前人。’娘子何时能多看我一二分呢?”琮怀脸色阴郁,黑衣黑冠黑眸,像团乌云。
道之被隐在暗中的夫子吓了一大跳,一脚踏空,差点摔倒。
琮怀冲上前来一把扶住她拉入怀中,“哼,看来果真有私情,如此心虚吗?”
道之不愿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一把推开他,“你少冤枉好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兄敬重你还来不及,没你想得那么不堪。”说完也不理他,径直入了大门。
这就开始替别人说话了吗?这话如火上浇油一般,引得琮怀连连冷笑。
“你给我站住!”
“夫子还有何吩咐?”穿堂的风猎猎而起,吹得尘土漫天飞扬,道之眯了眯眼睛,不想回头。
琮怀欺身上前,为她挡住了风口,理了理散乱的鬓发。见她额角的痂还没有痊愈,一口气泄到脚后跟,“都是为夫之过,乾纲不振,让别人钻了空子。”
这个天气忽冷忽热,侍女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衣袖短了几寸,指尖冰凉。道之不由得略略瑟缩了一下,向后躲了躲。
“卿若怜我,必然知道我的苦心。”温暖的手捉住了她,有些贪恋掌心的温情,道之没有挣扎。
道之出言打断,“夫子不问我结果如何吗?”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琮怀不愿意多说,甚至有些不敢当面与她对峙,没法立刻替她报仇,让琮怀心生愧疚。
“夫子不过是因我母亲和兄长之故,上哪找得到像我一样如此好摆布的人?”直接点破他的隐秘,多和他周旋只会让自己吃亏。
就这样被心上人戳穿,琮怀有些害怕,感觉离她越来越远。“娘子的话太伤人心,枉费了为夫的一片真情。”手上只顾探秘寻芳,顺着衣袖慢慢抚上肘弯。
道之连忙夹住夫子游走的手,“一片真情?是一番筹划吧。夫子也该有所顾忌,我既投靠你,就不该如此不信任我。”
盈盈一握之间竟然感受不到心跳,果真是无心之人。“患得患失的可怜人而已,娘子不明白吗?”
头越来越低,唇越来越近。家里怎么没人?道之有些无助,阿娘兄长都不在,仆从也不见影子,连忙出言打断他,“请夫子赐药。”
“什么?”琮怀愣住了,不知道她是何意。
见他松了手,道之连忙挣脱开来,“若是珠胎暗结,好看相吗?夫子不要脸,我还要呢。少废话,快拿药来。”
此话一出,琮怀大怒,连连把她推至墙上按住。“你同其他野男人软语说笑,怎么没想着男女大防,正头夫君拉了你的手倒引出你这许多话?你把我放在哪里了?当我是死人吗?”
墙面冰凉,身前火热,道之像条鱼一样胡乱扑腾,躲避着他的欺压。真是贼船难下,本就没想好该怎么对付周载训,明日就要上路随他西行,这该如何是好?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夫子是个这么黏糊难缠的人,真真是后悔。
“见了我居然想起药,娘子叫我该生气呢还是该高兴呢?”琮怀暧昧一笑,“本想饶你,果真还是不成。咱们已有过交锋,如今也当熟能生巧。夫子现在就考考你的课业。”说罢转身就硬拽着道之就往房里去。“夫妻敦伦本就天地人和,你如此避之不及,是有别的想法不成?”
道之死死把住门边不放,“松手!没觉得有何乐趣,只不过硬捱而已。”
夫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一心想洗刷上回的耻辱。自证的心愈发强烈,雄振高举之态血不归心,上前两步就把她困在方寸之间。
逃无可逃的道之破口大骂,伸手就打了出去。夫子早有预料一般,伸手就拦住了巴掌,“娘子性情刚烈,为夫早有领教。”也不和她多啰嗦,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唇。
道之憋着一动不敢动,气得脸涨得通红。
瞧着她含情仰受的模样,精神大好,“你不必顾虑,长公主正请母亲大人赴宴,一时间不会回来。”
被制住的道之施展不开武力,初夏的衣衫轻薄,昂藏挺秀一览无余。指匠情挑,犹如石中火,梦中身。拨云见日,霎急霎徐,缱绻间早已柔情暗通,暖焞焞,濡深深。
琮怀得意地抬手查验,“你在我这里只有现出原形的份,嘴硬救不了你。”
道之两腿发软,渐渐站不住,“你不要给我看,丑得很。你也太恣意妄为了!在我家就如此放肆,当真我不敢杀你吗?”
琮怀赶紧扶住,将她双手挂在肩上,“我可舍不得娘子守寡,寡妇持户不易,带着孩子被贼人觊觎家业,为夫的心念就付诸东流了。”左揩右拗,款款弄核,露滴牡丹之间,情浓谷实之内。可算是离她更近一分了,琮怀心中愈发凄凉,手上更不敢停,二人疏离至此,难道交心只能如此了吗?
“你也是高兴的对吗?”
一汪清池哪经历过烈风骤雨,气息环绕颈间,浪浪潮涌退去,道之只觉空乏无比。
“你就是个贼人!” 道之含泪愤恨,“呵,你也不是多子之相,如今做什么春秋大梦!”
真是取之尽锱铢,弃之如泥沙,琮怀简直忍无可忍,擒柔探芳之时居然如此面冷心硬。环环相扣之间,用力将指心人朝前一带。掌握了瑶池仙葩,多少让夫子生出了雷霆之气,前扶后助,指短情长。“你的命门就在我手心,还不认输?今日就把你就地正法,娘子年轻貌美,你我之子也必定人中龙凤。我看不必等到回京了,立刻禀明圣上,若有罪责我来担,就在母亲跟前礼成,断了你的想头!”说罢缠龙上阵,倒要她知道自己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