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之不理她,转身迈进了书房,牵起衣袖翻阅,道之亦步亦趋殷勤掌灯。贤之看得认真,道之也不敢吭声,灯火晃眼,只能踮起脚尖张望着。
“你闪远些,小心灯油。”
“贤娘子!”柯阿姆气喘吁吁,“前头人回话,隽郎君来了,说是特地去了趟医馆,叫来了王医正和女博士。”
“嗯,来得正好,快请进来,给幺娘开双份药!”
隽郎是守礼君子,只立在窗外并未入内。柯姆放下了纱帐,只留了女博士在内问诊,悄悄看了一眼贤之,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今日不宜见面,就隔着说说话吧。”贤之点点头,抚着手里的琴谱,抬头看了看烛火掩映下的背影,轻咳了一声。
幺娘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啧啧,你俩可真肉麻,需要我现在就打新婿吗?趁我无力,免得他受伤。”
姊妹间喃喃说着体己话,郑隽不便站在窗前了。
女博士诊完了脉,和王医正讨论着脉案。贤之不搭幺娘的腔,请人进了书房,叫人摆好笔墨,细细询问。
郑隽一心牵挂的人不便见面,好在两姐妹都平安无事。衡之派常戒风风火火去寺庙里请豫瑛,今日两家长辈都在布施,郑隽侍候左右,自请快马加鞭接了医正。辞了又辞、谢了又谢,系好风帽斗篷,正准备打道回府,听闻又有客至。只见门房小跑着推开大门,上了灯,牵着马踱到下马石,几个仆妇下了车,捧着贴着黄签的物什陆续进了门。
内侍笑着说明来意,竟是国公的钧旨,杨家令万般不敢怠慢,请贵客稍待。
“家令莫忙,奴奉了国公之令给娘子送东西来的。特意吩咐了不许惊动主家,烦请家令带路。”
道之正歪在床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只听到一溜脚步声传来,耳生得很,连忙走到外间查看。仆妇们鱼贯而入,捧着拂尘的小内侍笑着行礼。
“奴奉国公之命给给二娘子压惊,无意唐突娘子了,特来赔罪。桂花红糖十匣,姜蜜五壶,当归枣糕十盒,软绸五匹,熏炉并银碳一担。”说完便指挥人放下东西,道之惊得目瞪口呆。“这儿还有一张笺给娘子。”
道之满脸通红指着一地的甜食补品气得磕磕巴巴,接过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上应月相,下应海潮。娘子不必自苦。”
笔锋所至,铁画银钩,道之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由得有些感慨,到底是夫子,承袭女帝血脉,此间气度非凡人能有。
“中官人替我多谢殿下,殿下心怀天地,是个广阔之人,是我唐突了。”
内侍见道之脸色和缓起来,悄悄上前递出了一对子母金兔,“殿下知道娘子是属兔的,特地叫人制的,子母相合扣在一起又是一个兔儿,精巧无比,请娘子挑一个留在身边赏玩。
好嘛,果然还是图穷匕见了,刚泛起的柔情转瞬即逝,道之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决定是否理智,这顺杆爬的速度有些令人害怕。现下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只得随意挑了一个挂在裙上,扣在组璎上倒是能当个禁步。罢了,戴着吧。
“我很喜欢,多谢殿下。”
内侍见她收下了还挂上了身,十分欣喜,拜了再拜,回去复命了。
快马加鞭赶到国公府,内侍连珠炮似的回了话,从怀里取出琴谱。
“这是什么?”
“这是贤娘子代道娘子送的,贤娘子说妹妹不便起身,特地出来叫我转交给殿下。”
握着金兔,看着庭兰古曲,琮怀心中百转千回。行到这步,回头是真的来不及了。
“好,人都埋伏好了吗?”
内侍忙点头称是,“十拿九稳,万无一失”大内高手藏在深宅里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就是为了偷把刀和账册,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此行有功,领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