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走上前,举着那叶儿包给二娘看,只见那叶儿包包的玲珑,两头尖尖如牛角,二娘目光露出一丝诧异,看着出神。
缈站着无事,冷不防瞅见那石碗,顿时毛骨悚然,只见里头绿的是蜈蚣,紫的是蛙,捣的半烂不烂,还伸腿乱动。
他吓得不敢看,目光飘到那妇人手上,不看还好,一看,竟是唬的魂飞魄散,那妇人用托盘托着一碗五颜六色的肉虫,都有拇指粗细,还抱着虫卵!
缈僵在了那儿,手却抖了起来,二娘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这人胆子恁小,这有什么好怕的。”说罢,放下杵,吩咐妇人:“你好生捣着,得了汁水放在阴地儿晾干,不可暴晒了,也不要碰盐,不然就白忙了。”
那妇人应了一声,二娘放下杵,站起身,走到靠墙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那妇人走过去,拿了杵,细细的捣了起来。
缈巴不得离了这些毒物,连忙跟到她面前。
二娘让他将叶儿包翻了个面,又细看了一会,笑道:“这东西瞧着眼熟,谁送来的?”
“没瞧见人,扔在门边上。”
二娘说:“打开我瞧瞧。”
缈把包儿拆开,露出里头雪白的四个獠牙,二娘愣了一愣,从头上拔下一根钗,拨弄了一番,笑着说:“啊呀,事儿没成,叫人家以牙还牙了呢!”
缈恍惚听说了熊的事儿,不敢说话,二娘又问:“疤脸说什么来着?”
缈说:“大叔请二娘出去说话。”
二娘笑嘻嘻的捏了捏缈的脸,说:“这些人,都没胆子进来见我,还不如你呢!”
缈笑着说:“大概是看香主不在,二娘是妇道人家,他们不敢进来冒犯了。”
二娘笑的越发厉害,夸奖他:“这话说的好听!”说罢,抹下手上一枚戒指,放在他手上,起身往外走,缈忙“谢二娘赏”,收了那叶儿包和戒指,一溜烟儿走前几步,替她开门。
二娘径自走到厅堂,在上头一张虎皮椅子旁坐下,众人见她出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玩意儿,点头哈腰的问好。
“啊呀,半日不见,二娘又美了几分!”
“就是就是。”
“要不香主怎的一眼就相中了咱们二娘呢?”
二娘笑了笑,说:“香主不在,轻易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事儿到了跟前,我少不得啰嗦几句。”
她柔柔的目光看向那疤脸,疤脸一哆嗦,忙垂手上前,把自己捉了幼熊扔给公孙陇的事儿一说,"小人自幼在林子里讨生活,哪里会失手?那母熊失了崽,没命的撞到那洞子里去,谁知那女子好生厉害,只一箭就射中熊眼睛!好大一只熊,就成了人家的嘴边肉了........"
二娘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笑道:“你光会长人家志气,却被旁人盯了梢了,正大光明的送这个来,向咱们示威呢!”
她看了一眼缈,缈连忙把那叶儿包拿给疤脸看,疤脸浑身哆嗦起来,竟是匍匐跪倒在地上,说:“天地良心!岂是跟着我来的?我在那儿瞧着那些人,只见二十多个精壮汉子,十几个丫头,都听那女子调遣,不多时,墙也修好了,坑儿也挖好了,肉也煮上了,不听吩咐的一个贵公子还被她捆了个严实,竟是令行禁止,瞧着不是一般人......”
说到这儿,他又一拍大腿:“难怪我远远瞧着她交了个东西给一个汉子,那汉子就往林子里走,我远远的缀着,没多久就差点被瞧见!只好绕远处避开,这才晚了回来!这东西必是他送来的!”
二娘说:"依你说,那人怎的无师自通,找到咱们这儿来了?”
疤脸说:“反正我没亮相,这事儿没我。”
二娘便吩咐人把矮陀螺带上来,矮陀螺是被抬上来的,他吃了公孙陇一顿好打,又连夜赶山路,就生起病来了,已是几日没下床了。
疤脸一见他,就说:“你上次还说那妇人没心性,是泼妇!人家蒙你这蠢东西呢!必是你走夜路不设防,叫人家顺藤摸寻到咱们这儿来了!”
矮陀螺有气无力的叫屈,二娘笑道:“啊呀,叫我信哪一个?”
疤脸灵机一动,忙道:“我能驱猛兽,二娘有话吩咐,我万死不辞!二娘该信我!”
矮陀螺哼哼:“我是香主的拜把兄弟啊!当年二娘过门摆酒,我还是上座呢!二娘该信我!”
二娘笑道:“我岂敢忘了当年事呢?”说罢,又吩咐缈:“进去叫人拿一盏好汤过来。”
众人都变了脸色,缈莫名其妙,走进去传话儿,里头应下一声:“就来。”
缈就出来了,出来时,见疤脸已是把矮陀螺四脚朝天的按在地上,矮陀螺嘴巴不自然的张着,分明被人卸了下巴,说不得话,呜呜乱叫。
缈见这架势,不敢说话,躲到边上去了,过了一会儿,之前在里头见着的妇人端着个碗,走了出来,缈见状,睁大了眼睛:原来,她端的碗分明是捣毒虫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