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客忙道:“月黑风高,少妃千万不可夜游,以免不测之事,这大概是上游渔家不要的船,飘到这里,上去必定要沉的啊。”
雨姚笑道:“我就是说说罢了。”她抬脚推了那船一把,船只摇摇晃晃的漂远了点,然后顺水往下游去了。
燕客虽没注意她们脚下“白猿老祖”的脚印,却借着月色看见那船的侧板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他眸光暗了暗,没有说什么,只是拱手行礼:“惊扰少妃雅兴,属下万死。”
雨姚戏谑道:“足下可是眼见为实了。”
燕客尴尬的点头。
雨姚说:“你恪尽职守,不能算惊扰,夜深了,请足下歇息去吧。”
燕客又做了一揖,准备跳下墙去,然而,他的目光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侧着身子向河道望去。
雨姚等人顺着他的视线往河上瞧,然而院墙阻拦了视线,她们的位置又不高,什么都看不到。
但,很快,有限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排移动的光点,借着月光的照亮,勉强看清楚景象,只见一队结实的壮汉,戴着纤夫的厚厚的垫肩,抓着手腕粗的麻绳,身体直直的前倾,拉着一艘大船。
另一队人拿着灯笼,为他们照亮脚下。
那一排光点,就是灯笼的亮光了。
至于船上是什么?只能看出朦胧的轮廓,雨姚看出了什么,转头看向燕客,只见燕客的目光越发的锐利。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河岸,只见这一队走了,不多时,又有一队缓缓前来,这些大船在纤夫的拉扯下,不知要去往何处。
雨姚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她快步走上前两步,想要把大船上的东西看的更清楚些。
而这时,燕客却突然沉声开口:“少妃容禀,此事不同寻常,属下须回宫禀告君上,少妃暂留此地,君上必有安排。”
燕客不待雨姚回答,便跳下墙头,隔着墙,雨姚听见他吩咐手下的声音:“我策马回城禀告君上,连牛,你去将伐柯等人唤回来,守卫少妃,切记,不可多点灯火!”
那名叫连牛的侍卫犹豫道:“只怕那些人不听。”
燕客沉默了,他今晚碰了钉子,心知连牛所言不假。
雨姚闻言,走到墙边,高声道:“足下莫要忧心,速回公宫,大事要紧,连牛且去玄女宫,若有怨言,便说是我的话,怠慢者,军法处置,绝不轻饶!”
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墙外安静了一瞬,随即燕客带着众人齐声“谢少妃。”
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雨姚转过头,专心看着对岸,只见光点还在移动,一艘又一艘的大船驶入她的视野,又不疾不徐的离开。
她心里数着数量,有十二艘之多,此时,献芹等人还摸不着头脑,霜池蹦蹦跳跳的跑到雨姚身边,问:“少妃,这是怎的?那船上是什么呢?”
雨姚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是攻城的云梯车。”
众人皆是一惊,雨姚吩咐献芹:“你去到宅子外头等连牛,他带了人回来就让他进前院,我有话说。”
献芹连忙往外头走,雨姚带着玉帐霜池去草丛里取了包袱,把那双走脚印的木鞋扔进水里,让它漂走,然后往卧房里去了,她边走就边踩乱那些“白猿足印”。
进了屋,她点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那件五彩斑斓的鱼鳞衣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依旧流光溢彩,衣襟上放着竹帛,写着“玄女诏“。
雨姚拿过那竹帛,放在灯上烧了,然后又把包袱里的珠宝匣子拿了出来,随手放在桌上,玉帐霜池垂手站在她面前,等着她说话。
雨姚却并未开口,而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的脸色十分的古怪,霜池瞅了一会,低声道:“少妃,你怎的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欢天喜地的?”
雨姚回过神,突然笑了,说:“你怎的一会儿笨笨呆呆一会儿聪明绝顶的?”
霜池捂着脸:“我一直都聪明绝顶,只是不太明显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玉帐都笑了,气氛也轻松了点,献芹这时走过来,“连牛带人来了。”
雨姚颔首,走了出去,连牛带着侍卫们站在庭院里,月光之下,可以看见他周遭的侍卫都是一副屏气凝神的模样。
伐柯等人站在后头,睡眼惺忪,再后面是住在门房库房的侍女,她们听见动静,也起来了,此时皆低着头,看不清脸。
至于槐,人叫她,她不起来,“老娘是少妃的养娘,可以不出去!”众人只好不管她了。
雨姚环视了一圈,众生相皆入眼底,她说道:“方才水上有十二艘大船夜行,往都城方向,那船上皆是云梯车、攻城杵之类的东西,必定有人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