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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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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老师的质问,刘悦回以嬉皮笑脸:您知道当年参与鸦片战争的那群外国士兵从咱们国家抢了那么多好东西,除了进博物馆的那些珍品,流落民间甚至摆在跳蚤市场随意抛售的有多少么?前些年有些趁火打劫的和境外文物贩子勾结又偷出去多少?要不这样,咱俩一起出去,先挣点洋钱做本,再到处转转弄回来点?听到这话,小老头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疯狂点头,兴奋地苍蝇搓手手,可以有,太可以有了!两人商议好,国家外汇紧缺,为了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往西方各理工科名校的访问学者基本能成行,补贴虽然少也是聊胜于无。文科的公费交流学者申请则极难批准,少数能批下来的还都是外语类人才;又因为大家都不富裕,一直没人试过自费申请,需要些什么手续他们还得找人问问先。刘悦的老师出身于有教书育人传承的书香门第,他不光是在教育界打听;还辗转联系到了国外亲友,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拿到了法国一所大学的邀请函,令师徒俩意外的是对方不但承诺他们只要拿到赴法签证就会无偿提供去法国的机票,还将在抵达之后给与他们一些生活津贴。按着中国人简朴的生活习惯,这样的话,他俩在外期间的生活费基本不用花自己的钱了。两人先拿着邀请函去学校开介绍信好去公安局领护照,还是老师面子大,校务处一番盘问后给开了介绍信,让他们先分别去找书记、校长盖章再回来盖校务处的章,刘悦好奇的问这种出国的介绍信是不是该找组织科开,被办事员噎了句咋,校务处的介绍信配不上你是吧?你们是党员么,也配开口就找组织科?为防横生枝节,刘悦立马忍气噤声。一周后师徒俩去大使馆签证,彼时政府和民间对外交流正在探索阶段,虽然国内跟国外各方面差距都大,托赖个人出国的很少,能出国访问的基本是各类团体;所以滞留不归的事情几乎没有,签证自然很顺利的拿到了。此时国内消费水平相当低,居民出行只有没有空调的长途汽车跟绿皮火车可选,车厢里夏热冬凉是常态;遇上客满时空气不流通,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乘飞机不光是费钱,一般人也没有买机票的资格;各地机场并不多,民航的航班也很少,且中法还没有通航,得中转两次才能抵达目的地。尽管已经不缺钱了,小老头还是本着能省则省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把签证到手的消息,通知了对方的国内联系人。很快收到装在挂号信里的机票,两人收拾好了行李;带着足够的牙膏、洗衣粉、肥皂、酵母粉、白糖和盐还有换洗衣服就按机票指定日期踏上了旅程。

这个时期个人出国的不多,两人在一群外国人中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空乘用别扭的中文,很友好的回答他们两人关于转机的询问,听到刘悦向她表示可以说英文时,顿时流利许多。小老头听说转机只要找到登机口就行,既不用出机场,也不用频繁接受海关查验询问;松了口气,再听见有可能转机的登机口不在同一座航站楼,又有点麻爪,之所以忧心是因为在行程终点才有人接他们。刘悦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手:有事弟子服其劳,放心啦。一阵轰鸣声中,飞机昂首直冲蓝天,刘悦此生第一次踏出国的旅程拉开序幕。因为他俩都懂好几门外语,通过听广播、看标识、换乘就还算顺利的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过了海关往机场外走的两人,很快的看见人群中一个很显眼的、写了老师名字的毛笔字中文牌子,顺着牌子找到了接机的人----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个举牌子的年轻人,拖着行李箱的刘悦微微侧头,就看见老师拿着手绢低头在擦红了的眼......那三个人说得中国话有点江浙口音,语调跟解放前的电影里的人一样偏软还带点拖腔,刘悦心知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国语罢;跟港普和湾湾腔还是有点区别的,面对面听了会有一种咬文嚼字、斯文讲究的感觉,语速慢得让人着急。刘悦近距离的看了眼老夫妻里的老太太,说是老太太,人家多年生活安逸富足、保养得当;快七十的人了跟四十出头差不多,一点不显老,夫妻俩并肩站着有点老夫少妻那味儿。反观跟那丈夫站一块儿的老师;明明他比人家小好几岁,这小老头愣是看着比对方岁数大些。三个人几十年不见,真是有说不完的话;老妇人曾经是老师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的那种。她丈夫跟她是同学,跟老师则是同为留学生、也同为仰慕者的朋友关系。新中国成立时,原本说好几个人一起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当年,未婚妻提出等毕业证拿到手再走。老师当时想的则是,自己先回去打个前站;随口就托未婚妻帮忙领自己的毕业证,回国时把它带给自己。没想到后面遇上了事儿,人也出不来了信也不敢写,就这么跟未婚妻断了联系。未婚妻这边其实不是很想回国,她的亲人在台湾的最多,美国次之,基本都离开祖国了。她等了好几年未婚夫音讯全无,自觉女子花期短;蹉跎不起,无奈之下就嫁了备胎,倒也有商有量的把日子过了下来。前未婚妻盛情邀请师徒俩住他们家,小老头想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邀请函只说提供交流机会,有生活补贴给,并没有说会提供食宿;有那租房的钱不如为国家多买件东西了,就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很干脆的答应了。

他们的家是在巴黎近郊的一个绿化很好、离大学不远,看着也整齐有序的居民区,里面占地面积很大;全都是楼间距比较大的、房前屋后带小花园、主打一个互不干扰的老式独栋小洋楼,住户以知识分子居多。这家子住的是三层独栋洋房,客房安排在一楼,小老头表示客随主便怎样都行。饭后人手一杯咖啡,坐沙发上聊天,等女主人知道当年心高气傲的小老头,回国十多年后;才在下放地娶了个村姑的时候,往昔的那些不甘也就释然,心里的愧疚不由上了脸。没人注意到男主人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些东西递向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替你收着几十年了,终于有机会当面交还,可以说是幸不辱命了啊。那是一张毕业证书、一个精致的旧金怀表还有一个旧钱包。小老头接过东西放在茶几上,打开卷着的毕业证书,泛黄的旧照上风华正茂的自己正对韶华不在的自己微笑着,他怕自己绷不住,忙依原样卷了起来扎好,打开怀表,嵌在表盖里的是离家前跟父母的合照,合上表盖他感激道:有心了,多谢。男主人爽朗一笑,那有什么的,咱不是朋友么?哦,当时我们住得也不怎么宽裕,没地方放你留下的那些东西,你那屋退租时我们帮你变卖了书和杂物,钱一直给你存着呢。小老头打开钱包:看见一叠大面额钞票,不由道,那些东西当时就不咋值钱,不该这么多呀。对方笑道,当时我们也没啥钱,把你那些也算在一起当本钱做了些投资,几十年下来多少也赚了点。听到你要来的具体日期,就按比例给你提现了,你不怪我们自作主张就好。小老头深感朋友没白交,对女主人开玩笑道:还是你慧眼识人啊,是不是还要谢我当年的不娶之恩呢?夫妻二人听了,知道这是开玩笑的话,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话说到这里,大家才真正的放开过往。重新开始以聊天的方式,交换着这几十年彼此所处环境的变化、和共同熟人的现状,直到说累了才各自回房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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