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阿大使用的武器正是眉尖刀,老夫赶到时亲耳听到他说秦宵派人杀他。”
左御史有些头疼,“这秦家可是皇商,仔细算来也是从龙的功臣……”
“功臣又如何!”司徒翟狠狠拍在扶手上,“老夫提议,即刻逮捕秦宵,严查秦家!”
左御史头一次反对司徒翟的话,“不可——秦家结交的权贵众多,若是不能一击即中,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跟别提就连他自己也是谢春楼的座上宾。
“你我难道不是权贵,莫非左大人与秦宵有旧?”司徒不满的瞥了眼左御史,转而询问崔行俭,“崔大人,你的意思呢?”
“左大人的话不无道理,但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秦家,我同意逮捕秦宵。”
“好!”
司徒翟原本还不屑崔行俭,觉得他这般年纪坐上大理寺卿必是德不配位,这几日相处下来却发现崔行俭行事细致用心,于刑名一道极有研究。
“传刑部命令,即可逮捕秦宵!”
谢春楼密室。
密室之内,摆着七八个巨大的火盆,此时正熊熊吞噬着账册。
秦宵热得汗如雨下,淌进眼睛里,火辣辣地疼。
但此刻的他丝毫顾不上这点,一遍遍翻检着木架上的账册。
“去年的总账放到了哪里?”
“五,五爷,许是方才被您烧了。”账房总管擦了把汗,战战兢兢地说。
“不可能,我都点过,再找——”
其余的账房赶紧清点剩下的账簿,可是寻来寻去都不见去年的总账。
“五爷,这边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秦宵的脸映在火光中,他撑着桌面,僵硬地扭过头,阴森森地看向总管。
“五爷,小的没有——”
“账册呢?!我问你账册呢?!”秦宵暴起,紧紧勒住了他的喉咙,“说——!”
“咳咳咳——五五五——呃呃——”
账房总管惊恐地挣扎,眼珠子渐渐凸出,挣扎也微弱了下去……
忽然,“咚”地一声砸在他脑后地板上,秦宵放开手中的人,寻声望去。
“五爷,都是小人的错——那本账册不见了。”
“不见了?”
秦宵俯下身去,冰凉的手握在那人喉管上,“你说什么?”
“那日,那日小的值夜,不知怎的睡了过去……醒来,去年的总账就不见了。”
“这么大的事……”秦宵声音颤抖,“现在才告诉我?”
总管带着其余账房默默跪下。
秦宵说过,账在人在。
如果账册不见了,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
秦宵踉跄了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后方。
“五爷——”
“五爷!”
账房们手忙脚乱地接住他。
秦宵脸色煞白,眼中毫无生气,苦笑着问:“你们最短的跟我也十年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五爷,是小的对不住您——”
总管悔恨地连扇自己巴掌,“是小的辜负了你所托,小的这就自戕!”
不待众人反应,总管冲着前方的柱子猛冲过去,一头碰死在柱上。
秦宵悲凉更甚,喃喃地道:“完了,全完了……”
他被人搀扶着坐起来,秦宵盯着黑漆漆的柱子,寻回一点神思,“把晖儿叫来,我有事交代他。”
谢春楼的账房内,赫然多了个黑漆漆的密室,秦晖吓了一跳。
他头一次知道谢春楼还有密室。
账房指着密室告诉他,“三少爷,五爷在里头等您。”
眼看着叔父心腹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晖心中不安更甚。
他慢步走进密室,才适应黑暗,便见远处秦宵靠坐在木架上,了无生气。
秦晖冲过去,“叔父——您怎么了?”
“晖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宵睁开眼,紧紧抓住他的手,“秦家……完了。”
他有很多话要交代,可是看到这个最疼爱的侄儿,秦宵悲从中来。
“秦家,完了——”
秦宵老泪纵横,“都怪我,没有听你爹的话……”
“叔父说什么话,没有你,秦家不会有今天。”
秦宵摇了摇头,“我对不起爹,对不起三哥,对不起你啊——”
“叔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参与了夺嫡之争。”
秦晖扶着他的手失了力道,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宵,“叔父你——糊涂!”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秦宵拽着他,“你带着我的孩儿马上走,转道扬州……那里有我的船队,去东瀛。”
“叔父你到底参与了什么?”秦晖眼中有泪,“没有半点转圜了?”
秦宵痛苦地闭上眼,“我替太子豢养私兵,罪及九族……你,带着衡儿即刻出发。太子会派人护送你们,到了扬州给叔父写信报个平安。”
“……太子可信吗?”
“我手里还有一份账册,等你们出了海,我得到消息才会把账册的下落告诉他。”
秦晖有数了,叔父这些年替太子做事,自然也怕万一东窗事发太子翻脸不认人,特意留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