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请办得很好,”宋芸擦剑,没有继续看她,“你和谢年祈真如外头传言?”
易棠轻轻眨眼,很快恢复镇定,轻声回答:“公主说笑,民女和小公爷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市井流言不足为信。”
宋芸笑了:“生意上的伙伴。”
剑收回鞘中,她缓步走来:“有趣,我倒是希望你于他而言不同寻常。”
京城皆知三公主与国公府的谢小公爷青梅竹马,其中牵扯远比外人所知的复杂。
易棠站在上帝视角,更清楚原书的人物关系。
谢年祈甘为女主宋芸奉献,宋芸和男主魏征鸣情投意合,反倒显得一个配角的付出有些多余。
此刻不便深究这些琐事,她转移话题:“公主拐着弯召我过来,衣物之外还有什么事?”
闻言宋芸握紧了剑,面上依旧挂笑:“果然聪明。”
祝潮昇来的时候已经言明谢年祈也在调查御花园一事,发现柳家家徽的却是易家掌柜。
这几日被禁足在凤阳阁,使些手段打听到易棠所在,寻了个借口才从造办处调出新衣。
里面的女官知事,碰上尴尬局面都会差个懂事的人走动。
意料之中,想见的人正站在眼前。
“的确有事情,”再没有掩饰的必要,宋芸干脆道:“边关局势紧张,魏征鸣即将返京,我需要一个人帮我传消息。”
她拿出一封信:“亲自交到他手中,不能让旁人知晓,谢年祈也不能。”
易棠接下,行了一礼:“衣物送到,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告辞。”
“嗯,走吧。”
刚转身走出几步,又被宋芸叫住:“易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的简单,聪明人容易招惹麻烦,你可要小心。”
红墙巍峨,琉璃瓦的光彩流转,日光之下晶莹耀眼。
娇小的人走在宫道上,沉默绞着手指。
什么表面简单、招惹什么麻烦,宋芸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引人猜测。
实在不明白所言何事,她索性不做多想,回到造办处便继续讲学。
接下来的几日进展飞速。
造办处绣制的饰品受各宫青睐,易棠和绣娘之间的关系愈发融洽。
大家视她为领头人,言听计从。
这里的一切顺畅,她接连数日未回凤寰宫,原因无他,单纯不想面对那尊煞神。
是夜月光皎洁。
梦中流水潺潺,冷风缠绕周身。
那叶扁舟依旧飘荡,她卧在其中,动弹不得分毫。
睁眼又是乌发玉冠的人。他停下拭剑的动作,平静抬眸。
森冷目光黏在身上,感观愈发清晰,手指稍一颤动,那人靠近。
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眼前,又与平常差异甚大——是谢年祈,却好似从未与她相识,熟悉又疏离。
“做得很好,”他开口,“就该拒绝他,我选择你可不是让你成为棋子。”
拒绝?棋子?
可是拒绝谢年祈的心意?
可眼前这人就是谢年祈啊。
她想问,但张不开嘴。
那人却能听到心声一般:“我是你所认识的谢年祈也不是,他惯会用甜言蜜语蛊惑人心。宋芸说得不错,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心被利用。”
语气冷森森的,周遭河水泛出凉气,一阵接一阵钻入骨头缝。
易棠的意识飘忽,依稀听到“迅速”“传递站”“时间不多”之类的字眼。
终于在听到“与他抗衡”的时候猛地清醒。
入眼是灰白幔帐,月光透过纱帘洒在脸庞,照出惊魂未定的神情。
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她翻身眯了一会儿,突然坐起身
窗棂开着的,凉风涌入室内。
有人来过。
易棠披件外衫快步到院中。
那人一身锦袍,屈膝坐于枝叉。
“几日未归,在躲什么?”他笑。
模样与梦境中的一致,却不似梦里那人疏离,轻易划分开来。
这般明显的问题,摆明了拿她寻乐子。
易棠只当方才做了个噩梦,心中直翻白眼,直接道:“当然是躲你。”
话音刚落,核桃自上抛下,划出一道漂亮弧度,准确砸中脑门。
她“嗷”地捂住脑袋:“你下来!”
“偏不,”谢年祈仍旧傲气,手支在膝上托腮,“怎么说也该你上来。”
乐师的事刚调查清楚,就让他苦等这么些日子。
一开始担心她恼怒,生怕遭嫌,不敢打扰,后来才发现她早将注意移到刺绣上边,丝毫不在意他的用心。
如此牵动心绪的人,在他这处少有。
见她语歇,他笑道:“堂堂易家掌柜竟然不会爬树。”
神金。
易棠弯腰捡起方才的核桃,狠狠砸过去,似要将梦里的委屈一同发泄,却被他接个稳当。
更气了。
细微表情悉数落入树上那人的眼里,他笑得更欢,难以辨别是嘲笑戏弄还是宠溺。
但总归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