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卓白了他一眼:“以安达现在的成绩,以后想报考好大学很难,所以我在想,如果他能在银河音乐节拿到不错的成绩,我再去求我爸妈给几个音乐学校递举荐信,他应该可以报送。”
“你爸妈不同意呢?你以为银河音乐节第一谁都能拿?”沈川叹气:“你这个计划太不符合实际情况了,。”
“就算没有举荐信,安达的优秀也会被高校青睐,他一直都很优秀。只是,只是当初没人相信他能在音乐方面大放异彩而已。”桑卓看着报名地址,唇角一弯:“其实比起安达喜不喜欢我,我更希望他能够有更好的未来。”
正说着,门口鲍星星踢门进来,闹出不小响动惊觉了二人。
见里边有人,鲍星星愣了一下,道:“这个点了我以为里边跟鬼屋似的呢,你们也在啊。”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安达座上,把肩膀的空背包放桌面,着手开始收拾书本资料。
“怎么回事,安达请假了?”
“啊?不是,”鲍星星塞完最后一本书,拎着书包一甩:“小雨找班主任调座位了,说他整天搞音乐影响你成绩,班主任说把你往前调调,以后看黑板清楚点不是。”
调……座位?
桑卓不敢置信,平板都没抓稳,“腾”地一下起身:“安达在哪,我要见他!”
他激动的反应把鲍星星吓了一跳:“他他他回家了,现在都放学半小时了!”
说完怕再惹这位金主不高兴,他脚底抹油跑了。
鲍星星跟被疯狗追了的似的,一路狂奔到校门口,倚着墙弯腰喘气。安达在一边接过来书包,嗤笑一声:“至于吗,这么点路你丫林黛玉转世啊?”
鲍星星摆摆手:“你都没看见,一听你换座位,金主那脸跟吃了手榴弹似的,我怕再待下去他把我一块轰了。”
安达听了,低头掂量了一下书包肩带,脸上划过一点不自然和尴尬,抬脚把路边小石子踢到马路中间,状似不经意:“内个、我让你扔的东西扔了没?”
“啥?啊、哦哦哦,这个啊,”鲍星星从兜里掏出一瓶红花油,笑嘻嘻的:“好玩意啊,都没开封,正好我妈前两天被椅子砸了脚背,我拿着个给她敷敷。”
?
安达匪夷所思地转头:“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什么开玩笑?”鲍星星一本正经:“我妈真被椅子砸了。”
“……神经病吧你!”
桑卓回到家一屁股坐在床上,过了会嫌阳光太刺眼一把拉上窗帘,可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他又觉得太黑太闷,又拉开、又拉回去……
就这么重复了十几遍,反而惹得他心里更烦闷了,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索性甩手半遮半掩放那不管了。
他兀自倚在床头,手里百无聊赖抠着手机钢化膜。
今天被篮球砸那一下好像看着挺严重的,好像都肿了,会不会出血了……
桑卓在桑家养尊处优的,也不知道这样的贵少爷会不会怕疼……
应该怕吧,反正他每次破皮都得发半天牢骚。
不过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让桑卓上去挡的!
就一个破篮球而已,他一个大男人砸一下能怎么,至于这么护着吗?
不管桑卓人家也是好心,他就这么不管不问的——
安达扔了手机,忧愁的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头发凌乱贴在脸颊,绯红的眼尾压着抱枕,愣愣地望着桌角的红花油。
周六他谁也没见,没练舞台没写习题,缩在后厨在店里帮了一整天的忙。
他离高考没几个月,第二天,妈妈催促他赶紧上楼多背点题,安达看见化学就头疼,可一对上妈妈哀求似的眼神,喉咙里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上楼,踢了鞋窝在沙发里,捧着本书食不知味地乱翻。
“小雨呀,怎么没见桑卓来?”
妈妈剥蒜时朝楼上喊道。
透过楼梯间,安达倚着栏杆随口道:“应该忙去了吧。咱们跟他又不是一路人,不联系比较好吧。”
妈妈缓缓皱眉:“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以后你和他也别闹太僵,跟这种优秀的孩子当朋友对你学习也有帮助,你别太任性了。”
只要学习好,什么都无所谓了是吗。
安达低头,无措地翻了翻手里的书:“……我,我先去背会单词。”
他心里想的全是事,书里的字跟鬼画符似的一个也看不下去,随便翻两页直接盖脸上睡觉去了。
阳台和客厅连接,透进来的金光大面积糊在地板、木红家具和凌乱的沙发上,崭新的书本缓缓滑落,发丝遮住的皮肤泛着一层潮色。
安达睁开惺忪的睡眼,适应了一会像褪了色的油墨画般的客厅,轻微的灰尘在空中漂浮,被他烦躁的吹飞,然后翻身哼哼唧唧的找水喝。
他抓着头发,灌了一口冰饮,发懵的耳鼓隐约听到楼下的交谈声。
“听说内个什么特别高档次的音乐会,叫宇宙什么的?”
“看看,要不说你土包子进城,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国际比赛银河音乐节,我听书阳说要是能弄个第一名,这以后咱86区就出了正儿八经的明星了!”
“哟,我这也没听过,这么大来头——诶,小雨不是乐队的吗,我听他弹琴那手跟绣花似的,也给小雨报一个,万一能出来一个就光耀门楣了。”
气氛静默一瞬,仿佛都在听另一个人的回答。
杯沿抵着安达湿润的唇瓣,他也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
妈妈望了一眼暗沉的楼梯,疲惫的眼尾露出三分无奈:“我从没觉得他们这群孩子能有多大出息,也没指望他们能成事,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也是,左右一群十几岁的小毛孩,咱们当父母的总不能指望他们。”
其中一个人摆摆手,“小打小闹的乐队而已,要我说你还是赶紧给小雨准备准备留级的事儿,以后总不能指望他靠这个养家娶媳妇,孩子的未来要紧。”
妈妈若有所思的择着手里的青菜。
“难道在妈妈心里,我是这样的孩子吗?”
不知何时,安达已经下楼了,站在柜台旁边,瘦长的身形隐在昏沉的阴影里。
他抬起水润的眸子,拇指紧紧扣着指骨:“是不是在您心里,我就算拿再多的奖项,也不如一张及格的试卷对吗?”
妈妈吃惊地起身,旁边几个妇女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情。
“小雨,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去背书吗?”
安达:“我一个人,背了也不会。我这种孩子不理解父母的苦心,还有什么好背的,不如现在就休学去工厂找份工作,好能早点减轻你们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