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你爸爸整天起早贪黑只是想为你的未来谋个好出路,我们不想让你和我们一样每天累死累活伺候别人挣来的钱只够温饱,一辈子抬不起头!”
妈妈哽咽了一下:“乐队先放放,等以后考上重点大学找个风光的工作再捡起来不行吗?”
“……”安达肺管又涨又疼,他抹了把眼泪:“还不如就当我那把吉他永远被人砸碎了,还不如你们从来没再送过我新的!好歹这样,我也就一点希望也不抱有了,也正好省了您整天为它为我忧心。”
“小雨,妈妈不是……”
“小雨,你在胡说什么混蛋话!”
爸爸忍了许久再也压不住脾气,一拍桌子把媳妇护到身后,指着安达的鼻子:“死小子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赶紧跟你妈道歉!”
安达嘴角翕动,还想继续说什么,凤姐赶紧拽了他一把:“小雨。”
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最终还是被他尽数咽下去。
安达望向妈妈,皱眉道:“爸妈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又惹你们生气了。我先出去罚自己一晚上不吃饭。”
他攥着拳头,一步步离开了金光笼罩的餐馆。
这是安达第一次因为乐队的事情跟父母发生争吵。原先只是觉得妈妈不喜欢他因为乐队耽误了学习,曾经也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期间数次有过放弃的念头,后来也想着要平衡了,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安达不是天才,也并非万中挑一的人才,事实证明他两样都做不好。
他什么都做不好的。也难怪爸妈这么想,他们想的没错,自己只会成为负担,什么都做不好……
安达垂眸,遮住通红的眼底,站在百生寺最外缘围着的一圈绑着红布条的铁网,一手抄兜,一手随意地挂上了平安锁。
“哎哎哎,你这就有点暴殄天物了,小僧童说这个很灵的,要我们虔诚一点。”何雾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三叩九拜小心翼翼地挂上了自己的平安锁。
安达白了一眼,“那你现在告诉他,说我想一夜暴富,看看他愿不愿意显灵。”
“你吃手榴弹了?”
安达嗤笑:“我今晚可不准吃饭。等会开饭别叫我。”
何雾无语的冲他比个中指:“你丫等会碰着金主就老实了。”
金……主?
安达一个激灵:“他怎么来了?”
“我听会长说的。”何雾哼哼两声,冲他比了个甜腻的wink:“不过反正不是冲我来的啊哈~”
“……”
暮色四拢,夜色阒寂。
何雾打着哈哈被安达一鞋底拍屁股上,捂着嗷嗷叫跑了。
安达左右偷摸打量一圈。这一处挂着眼花缭乱的led灯,因此视线并不算昏暗。
风吹过,铁网挂着密密麻麻的平安锁发出如潮水般的声音,遮住了一阵急迫的脚步声。
安达还在扣着铁丝踟蹰,忽然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下一秒,正对上桑卓那张因为着急而显得凶狠的表情。
“你、”
“……对不起。”
桑卓突然松开他了,慌忙躲开与他对视的目光,低哑地喘了一会气。
在如潮水般的脆响后的寂静中尤为明显。
安达不明所以,桑卓既想盯着他看,又怕被发现只敢偷偷一眼再赶紧挪开。
二人相对而立,欲言又止,只有冷风呼啸而过的哨响。
“安达同学,你最近在躲着我,为什么?”
桑卓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说呢?”
“……你说不想跟我扯上一丝关系,是真心的,对吗?”
“……”
安达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无所事事地踢了一脚石子:“你,那天体育课、你、”
“那都是我自愿的!就算是普通同学我也会拦下来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饶是安达再果断的要断掉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见桑卓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到底还是无奈了:“……你手没事吧?”
桑卓犹犹豫豫的伸出手背,蹭伤的那块皮肉已经结了痂,周边泛着淡淡的红色。
“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之前学钢琴被砸到手可比这痛多了。”
其实这些就算加一起,和你不理我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桑卓看着安达又烦躁的挠挠脑袋,脚尖蹭着石子原地焦灼了半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低头轻笑,掏出自己那把蓝色的平安锁,与安达那把朱丹红的扣在同一个位置。
这铁网里边是一棵活了上千年的榆树,据说神灵镇压,庇佑固水百姓千年无鬼厉、无病灾。佛僧在这里修葺寺庙供奉神仙,祈福国运昌隆,而这处铁网恰巧位于榆树正前方,神灵着眼最清晰处,因此大家都觉得这个位置许愿最灵验。
刚开始是祈求吃喝不愁,后来国内科技发展迅速,几乎人人吃饱穿暖,因此大家便开始求姻缘或事业,不过百生寺每天都有人来,大家恐怕神灵看不到自己的心愿,于是想法子将所求写下塞入重物或者直接扔块砖。不过这样太不美观和敬畏,也就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平安锁。
把自己的心愿说出来,再锁上,这样神灵就必须解决心愿,才能成功将这些堆积如山的平安锁从身上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