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日子,崔涟一边调查搜集金氏举族流放之后,留下来的资产情况,安抚受金氏欺压的百姓,赈济放归,一边同姜敖、张圭周旋。
崔涟这边往下挖时,姜敖终于送来了第二张正式宴请的请柬。
而这次,本应接待崔涟的江南官僚也终于在宴会上露面了。
“崔钦差果然是惊才风逸,今日一见,如入宗庙,如登山临下,见其幽然深邃而自敬。可惜崔钦差初到时闭门谢客,不得一睹崔钦差之玉容气韵。”
崔涟轻浅一笑,回道:“周知府过誉了,天下士人如此之多,崔某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初来乍到,舟车劳顿,崔某身形憔悴,羞于见客,自是要修整一番,才敢出来赴邀。”
“今日难得与崔钦差相聚,近来乐事不过于此,当浮一大白!”张敖呵呵笑道,举杯一饮而尽。
“甚是甚是,诸位都莫要客气,饮酒奏乐,还是与崔钦差相伴,来!”姜敖亦是兴致勃勃,脸上红光焕发。
崔涟被安排在上首,身边一左一右就坐着周宽与姜敖,宴会上的话题从未离开过崔涟,崔涟时时回应几句,既不显热切又并不疏离。
周宽对着张圭暗暗使眼色,这来的真是位油盐不进的主?
张圭摇头,小心的比划着,这位之前还收下了他们备的厚礼,只是长得比较脱俗一点,实际上跟他们这些人没什么两样,还更会装一点。
周宽这才点点头,如此就好,要真派下来一个正直得眼里不容一粒沙子的人,他还头疼。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周宽笑着突然发问道:“崔钦差身负皇命,又是如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追踪平陵金氏逆党一事怕是已经水落石出,洞悉明了了吧。”
崔涟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叩了叩,“非也非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平陵金氏这颗大树一下子倒了,光整理下面那些枝枝叶叶的也够崔某头疼了。”
张圭看向崔涟,一看就是富贵养出的白胖脸庞乐呵呵笑道:“这点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难不倒崔钦差。这金氏也真是可恶,闹出这么大的事,还得要崔钦差费神。”
“陛下坐镇京中,江南虽远,却一直在心头惦念着,特地派臣来关心抚慰江南民生疾苦,虽是劳顿,崔某也不敢懈怠。”
“崔钦差简在帝心,陛下才会交予重要之事,只是崔钦差还得以身体为重,琐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呢?”
姜敖端坐着,一身广袖长袍飘然,端的是一派长者风流。
“这是自然,崔某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包揽全部,只是陛下有对金氏之事十分看重,时常叹国库空虚,说着想用金氏的不义之财来充措军姿,也算是用之于民了。江南虽繁盛,陛下惦记的却是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啊。”
崔涟面容清冷,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分忧愁和贪意。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自然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张圭嘴角一抽,他惯常爱财如命,虽然坐拥万贯家财,但仍是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上次的那一盒珠宝他出了一半,天知道他挑选的时候都心痛死了,还不能成色不好,得是最珍贵的那批,不然还会被姜敖打回来。
没想到这钦差一点不剩的吞下去了,胃口还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