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毕竟是祈福日要开开心心的才对,贺兰玉伸手擦去她眼眶掉落下来的泪珠,“好啦,我们去挂许愿牌好不好?”
钱姝眼泪汪汪地笑着直点头。
门外。
章缙倾靠在墙上,姿态慵懒,这寺庙的房舍很是简陋,所以隔音也不是很好,因此贺兰玉和钱姝二人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可这也并非是他本意。
总归钱姝的事儿都与他无甚关系,他只需保护好贺兰玉就是。
佑安寺有颗极大的榕树,年头已久,亭亭如盖,枝叶扶苏。数十个稚童挽手,才能堪堪将其环抱住。
而如今这颗榕树上面,挂满了数不清的红绳和祈福牌,它带着人们的心愿一年又一年的继续扎根往下,也扎根在每一个前来许愿的人心里。
贺兰玉手中握着两块祈福牌,递给了钱姝一块,转身看向无名的时候,她才发现好像少了一个。
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对他呢,怎么转眼就忘了,贺兰玉懊悔的看了眼手中的两块木牌,又抬头看向章缙。
章缙察觉到她的心思,眼眸转向了那颗巨大的榕树,他看着树下嬉笑打闹的人群,平静道:“我不信神佛。”
自从双亲与阿姐亡故后,他便再也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神佛高高在上,所以战功赫赫的父亲得不到衪的祝福,常年吃斋念佛的母亲也得不到衪的半点儿怜悯……衪只会冷眼旁观世人的苦难。
这世间唯一能信的,就只有他自己。
章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注意到贺兰玉已经从他身旁走开。
一块硬硬的木牌突然被人塞进他的手里,章缙眉头微皱,他垂下眼帘看清手中的东西——是一块带着红绳的祈福牌。
贺兰玉捏着手中的毛笔,扬起下巴,语气颇为娇纵,“那你替我挂了这块祈福牌。”
章缙转过祈福牌的背面,注意到上面的心愿已经写好,字迹娟秀工整:
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①。
——贺兰玉
“你不信神佛,可我信。”贺兰玉的嗓音甜软清亮,宛若春日站在树梢枝头的黄鹂鸟。落在他心里仿佛一颗石子突然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章缙握着祈福牌的手指猛然收紧轻轻颤抖着,他抬起漆黑的眼眸,倒影出面前那道鹅黄色的身影。
来自山间的清风吹动着榕树上的祈福牌哗哗作响,周围的人群喧闹,章缙却能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内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良久,他缓缓道:“好。”
章缙自幼学武,将这祈福牌稳稳地挂到树上,对旁人来说或许还要失败上几次,但他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
钱姝在树下已经将她那道牌子抛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刚挂好了,风一吹又掉了下来。
贺兰玉和章缙走到树下,钱姝看他只是轻松地抬手一抛,便将祈福牌挂了上去,它还顺带在树桠上缠绕几圈使其更牢固。
“你怎么挂上去的?”钱姝踮着脚尖,惊奇地张望着树桠中那块属于贺兰玉的牌子。
章缙看到她手中的祈福牌,沉默片刻,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钱姝欢喜地转身看了他一眼,准备将手中的木牌递过去,就在木牌快要触及章缙的手掌时,她又突然将手中的东西收了回去。
钱姝摇了摇头拒绝,“算了,这木牌都是要自己亲手挂上去才会灵验,我还是自己挂吧。”
章缙伸出在半空的手一僵,他想起刚才贺兰玉的木牌是他挂的,侧头看过去,身旁的姑娘正看着钱姝挂木牌的滑稽动作傻笑,显然是早就知道的。
伸出去的那只手默默垂下,章缙敛去眼底的神色,只要是她的心愿,那他就一定会去努力实现,不灵验也要灵验。
他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浅淡地笑意。
不远的树荫下站着一袭绿袍的公子,他一直盯着榕树下方的那道身影,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之意。
方才派去盯着贺兰玉的几人传回消息,说是知府的千金今日也来了,容庭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这会儿见了,他竟没想到居然说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树荫下所站的公子,正是随着贺兰玉一路而来的容庭。
贺兰玉的模样,容庭是早就知晓的,只可惜了她是贺兰家的人,不然这模样……容庭眼底有精光闪过。
再看她旁边的红裙少女,与贺兰玉的风格不同,她身姿曼妙,容颜清秀,一眼望去也是个美人,想来那就是他的未婚妻钱姝了。
容庭此前并未见过钱姝,只是听着旁人说这知府千金顽劣好动,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再说两家婚事也是从小就定了,他还没有见过有关钱姝的小像。
而那时在书斋对明月说的那番话,也全都是凭着他对钱姝的印象随意捏造的。
所以如今,才是他第一次见到钱姝。
原本他对父亲指下的这门亲事还有不满,但因为钱姝的身份这才不得不同意,有一个当知州的岳父大人举荐,再待来日他考取了功名,加官进爵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