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在海上见过水鬼,他们总趴在船底,夜晚时爬上船来拉人下水。”
“你怎么看出来的?公子可是修道之人?”阿珂两眼发光,这小姑娘倒是胆子大,遇到这些事也一点都不害怕,还有心情问东问西。
“只是有些本领罢了。水鬼一般离了水就会迅速枯萎,但这只水鬼却能上岸,应该是它身上的黑衣起了作用。水鬼怕光,一般只敢晚上出没,你看这只水鬼,虽然在白天出现,却也是只敢躲在点内阴凉的地方。”
“水鬼还怕火,以前晚上行船,人们常用火把驱走爬上船的水鬼。这水鬼虽躲在殿内,却总是躲开那些燃着的灯与香。”
“这只水鬼被人施了傀儡蛊术,那衣服上的红线,其实都是操纵被施术者的红绳。刚刚我们听到的那阵吟诵,其实是施术者借这水鬼在施咒。”
“这些百姓一脸虔诚狂热,其实是中了咒的表现。”
阿珂这时倒有些害怕了,吓得从殿门内跑到了门外。
“那这个施术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我心下一沉。
这人胆大包天,在龙神管辖之地做这些事情,难道龙族,难道龙神,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
操纵百姓,又为的是什么呢?
我朝门外的阿珂喊:“站在那里别进来了,小心别伤着。”
“那你呢?”
“我去把那些百姓救出来。”
一般的傀儡术操纵术只能坚持个几分钟,这水鬼背后的施术者能坚持这法术这么久,必然灵力极强,要是贸然斩杀,必然会伤及在场的无辜百姓。我慢慢走入这龙神殿内,打算先把那乩童身边的百姓驱散,却见那乩童忽然暂停了吟唱,玄色衣裳上的红线开始飞速消失,他倒在地上笑得癫狂,面具开裂,露出背后狰狞的脸。
我连忙施法打破这家伙施加在殿内的咒场,周围原本一脸虔诚的百姓顿时清醒过来,“快走!”我大喊,顿时殿内响起一片仓皇逃窜之声。
那水鬼身上被施术者施加的红线尽数褪去,我顿时感到疑惑,施术者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连维持傀儡术的能力都没有了。
那水鬼见了我,却仍是痴痴地笑,它的脸已肿胀,唯有一双眼还带着彻骨的寒与恨,竟比鬼怪还可怕上几分。
“你是谁?”我疑惑地问。
“我是谁?云疆,我这副样子,确实谁也认不出来了。”这水鬼听得我的质问,竟有些悲伤。
“你认识我?”
“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云疆,我是大哥啊。”
这信息让我过分惊诧,我的大哥云逾,应该在多年前,就因灵气爆体而英年早逝,这皮肤臃肿的水鬼,哪里有当年那人春风得意的半分影子?
“发生了什么?哥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会屈居在这样一副身体里?”我上前握住他的手,这双腐烂潮湿的手,哪里是昔年牵着我读书写字的哥哥的手呢?
“云疆,谁都不要相信,龙岛上的都不要相信。”
可惜水鬼没有眼泪,他欲痛哭一场,却是一滴眼泪都无法掉。云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痛苦地捂着胸口,他的嘴巴张合几下,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施术者好像察觉了什么,竟然是要将他生生毁掉。我哭喊着为他身体灌输灵气,可是找不到施术者,再如何也无能为力,他只得紧紧握着我的手,似有千般怨恨不能消,在我手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神”字。
云逾躺在我怀中的身体徒然一抖,他狠狠地侧头,死死盯着那座前神情威严的龙神像,胸腔传来痛苦的闷响。他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就在我眼前难受地断了气。
我抱着大哥的尸体,怔愣地望着面前那座让他死不瞑目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