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柳锦云。眼前是即将发动致命冲锋的金属节肢怪物,周围是无数树瘤破裂、露出冰冷金属轮廓和贪婪视线的恐怖畸变体。黑炎护盾在怪物蓄力的威压下摇摇欲坠,体内力量飞速枯竭,炽焰传递来的意念只剩下痛苦和虚弱(“哥哥…撑不住…”)。他甚至能闻到身后向导和猎人因为极度恐惧而失禁的恶臭。
完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了……锦绣……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瞬间——
“啧。”
一声清晰无比、带着浓浓嫌弃和极其不耐烦的轻啧,如同冰锥般刺破了森林里粘稠的死亡气息,突兀地在所有人头顶响起!
紧接着,一道如同实质般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众人斜后方的树冠高处倾泻而下!这威压并非纯粹的力量冲击,而是带着一种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绝对死寂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那头蓄势待发的金属节肢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所有指向柳锦云的尖锐节肢,连同那张布满利齿的巨口,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双纯黑的、毫无感情的眼珠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恐惧!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对更高位格存在的恐惧!
周围那些刚从树瘤中探出狰狞头颅、发出兴奋嘶鸣的畸变体,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它们身上刚刚亮起的金属光泽瞬间黯淡,仿佛被浇了一盆无形的冰水,贪婪和恶意被纯粹的惊骇取代,甚至有些弱小的个体开始本能地向树瘤内退缩!
柳锦云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维持黑炎护盾的消耗瞬间降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他猛地抬头,循着那声嫌弃的“啧”望去——
只见一棵巨大绞杀榕横伸出的粗壮枝干上,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一个身影。
黑色的风衣在弥漫着荧光孢子的空气中纹丝不动,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紧抿着的薄唇。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姿态随意得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与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形成荒谬的对比。而在他肩头,那团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湮灭),此刻正兴奋地翻涌着,传递出一股清晰无比、如同饕餮看到满汉全席般的贪婪意念:
(“好多!点心!开饭了开饭了!”)
“邢凤?!”柳锦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和脱力而嘶哑。
邢凤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惊呼,或者说,根本懒得搭理。他帽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僵直的金属节肢怪物,又掠过那些噤若寒蝉的树瘤畸变体,最后极其嫌弃地落在柳锦云那摇摇欲坠、光芒黯淡的黑炎护盾上。
“呵。”又是一声毫不掩饰的、带着冰碴子的冷笑。
“基地的训练场,”邢凤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森林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向柳锦云,“是让你去学怎么当人肉沙包,还是学怎么把自己当柴火烧的?”
柳锦云被他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无力反驳。刚才的防御确实狼狈不堪,几乎榨干了自己。
“面对这种程度的垃圾,”邢凤的视线终于吝啬地分给了柳锦云半秒,充满了“孺子不可教也”的鄙夷,“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硬顶?你的控制呢?老殷的‘磐石’教你的是当乌龟壳,不是让你当个只会硬扛的蠢材!蜘蛛的‘织网’你白看了?袋鼠的‘泰坦’只会让你搬砖?还有镜子的感知预警……哼,我看你脑子里的水,比这林子里的烂泥还多!”
每一句毒舌都精准地戳在柳锦云战术选择的痛处上,让他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是啊,疾风的速度、蜘蛛的控制、袋鼠的爆发、镜子的预警……自己刚才慌乱之下,竟然只用了最笨、最消耗的硬抗!完全忘记了在训练场观摩学习时看到的那些精妙配合与战术应用!
“我……”柳锦云刚想辩解一句情况紧急。
“闭嘴。”邢凤直接打断,语气冰冷,“废物没有发言权。”
就在这时,那头被邢凤威压震慑住的金属节肢怪物,似乎从最初的恐惧中挣扎出来,对血肉和能量的原始贪婪压倒了本能的畏惧!它发出一声狂怒的嘶吼,蓄力的所有节肢猛地绷直,放弃了柳锦云,如同数根巨大的攻城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树上的邢凤!它似乎认定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源头”才是最大的威胁!
“小心!”柳锦云下意识惊呼。
邢凤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肩头,湮灭的意念瞬间爆发出极致的兴奋(“来了来了!开胃菜!”)!
只见邢凤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极其随意地抽了出来。没有火焰,没有光效,只是对着那狂袭而来的数根巨大金属节肢,五指张开,凌空虚虚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能吞噬的绝对“虚无”之力,骤然降临!
那几根带着万钧之力、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恐怖节肢,在距离邢凤还有数米远的半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通往深渊的墙壁!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没有能量的爆炸。
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啦”声!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冰块上!
肉眼可见的,那几根坚硬无比、足以洞穿钢板的金属节肢尖端,在接触到那无形力场的瞬间,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作最原始的、漆黑的尘埃粒子!这分解的过程并非爆炸,而是最纯粹的“抹除”,速度快得惊人,沿着节肢一路向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