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了梧城,易寒非收到江信的回信:【劳师哥挂念,信一切安好,机关道安稳如常,新纸已造出,比那神秘岛更胜,前日于码头上买下一批丝绸和珍珠饰品,鲜亮巧致,运至梧城讨嫂嫂一笑。信独爱武功心法,无心情爱,既无入我眼之人,焉有入我心之人?比之林心有所属,信只想一身清净,既不动情,也不恋家,来时一人,走时一人。】
江信不过弱冠之年便想断情绝爱,看破红尘?真是得了师傅真传,醉心武学,罢了,事已至此,他关心晚了便是晚了,再难插手了,只好随缘吧。
过了腊八,许岚将梧城施粥的事办好后,看了眼怀城的帖子,只有左府的比较合适,便在宴请之日去了怀城。
而师珑映认为她身为协令,怀城那位女官她也当见见,于是许岚到怀城之日,刚下马车,便见师珑映迎了过来,“参见掌令。”
“你也来怀城左府赴宴?怎么不见祝安?”
师珑映悄声说:“祝大人说左家表面光鲜,其实已经是个破落户,不过一个空壳子,又尽做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径,他料想王爷不会来,便称病不来,叫我送份礼来客气客气。”
“他好心思,王爷确实没来,不如你我一道吧。”
“是。”
路上,师珑映突然问她:“掌令,西洲翁主安落当真如传闻所说,六岁启蒙,八岁作诗,十二岁马上驰骋,十四岁舌灿莲花,十五岁琴技惊人,十六岁已有王后之风?”
芙蓉眼神看过来,好久没听有关西洲的事了。
许岚想了想,点点头说:“大差不差,她的心智和城府都是同辈一流。”
“论容貌,下官与她谁更出色?”
说实话,她们两人长得有些像,真比起来,她觉得还是安落更好看一点。“各有千秋,你们都是俏丽明艳之人,她胜在脸小精致,你胜在眉眼如画。”
“那不论样貌,掌令觉得我可能与她相比?”
“你已经很优秀了,为何要与她相比?”
“我对自己严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人们提起娶妻当娶安氏女时,能想起阳城师家有女百家求,可惜不复当年了,我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师珑映撇撇嘴,苦恼道。
“安氏女的名头流传下来毕竟有前朝百年的历史,你要与之争辉当然难啦,不过作为同时见过安落和你的人,我更喜欢你,你和她一样勇敢,聪明,但你比她坦率。”
师珑映一愣,笑道:“你居然说我坦率好?你不知道我最烦自己这一点了,我多想练成一颗玲珑心啊,也不至于在玩弄人心上反倒被人玩弄。”
这话把芙蓉和系铃都整不会了,两人互看一眼,神色各异。
许岚真是哭笑不得,师珑映原来是个自来熟啊,“你既去玩弄别人的人心,自然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你目光清澈,不应是攻于算计的人,否则只会越活越累。”
“你是第一个跟我说我目光清澈的人。”师珑映难以置信。
“虽说清澈,可不难看出你有些傲慢,望你能尽早除掉这傲气。”
“女子为何不能有傲气?那外面傲气的风流才子多了去了,我才不要除掉,我不想和寻常女子一样。”
许岚轻轻一笑,“你便是太标新立异了,才会这么急着反驳我,我说这话不是因为你是女子,而是因为这种傲慢会腐蚀你的清澈。”
“我爹让我勤学苦练比过安落之名,为师家长脸,我娘让我八面玲珑,择个最好的夫婿做人上人,我哥哥一面利用我为他做事,一面在外说我牝鸡司晨,心比天高。若早些遇上你就好了,我悔不当初,我的目光哪里配得上清澈二字?我做过恶,早已一身混浊。”
许岚也听过她一些事,拍了拍她的背,“你心怀愧疚,就去尽力弥补吧,女官之责,可不是荣誉加身,而是为民请命,为民做事。”
“是,我得以保全,就该为师家做的孽偿还,祝大人曾和我说,玉不琢,不成器,他顶着众人反对,给我官职,就是可惜我璞玉之姿,未能好好修饰,他愿在旁教导,让我回归正途。你不知道,当时我表面上嫌他多管闲事,其实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宿,想通了许多事。”
应该是心事憋了太久,师珑映在熟人面前又放不下脸,此刻和许岚聊到一起,更是不吐不快,于是一吐为快。
许岚点点头说:“你也不要辜负祝大人一番苦心,他这人表面插科打诨,实则内含乾坤,正是你说的玲珑心吧?”
“才不是,他分明是诡计多端,才配不上玲珑心呢。”
还挺会口是心非,许岚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瓜。
离席后,许岚让林觉到花园的相亲局去,自己和师珑映到一亭子,传见了怀城女官候选人禾碧。
这个妇人面善,作礼并不标准,穿了一身新的布衣,头发盘起,束了头巾,眼里有些惶恐。
“你不必多礼,我问你几个问题。”
“诶,贵人问吧,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