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宜的手指悬在松香盒上方,指尖微微发颤。
她太熟悉这个触感了——盒盖边缘的磨损,松香碎屑的颗粒感,以及藏在夹层里那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二十年前,慕剑锋也是这样,把止痛药藏在他的琴谱里,藏在实验室的试管架后,藏在她的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
她轻轻掀开夹层,药格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术刀般锋利的目光一点点软化,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她缓缓合上松香盒,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盒盖上刻着的四叶草——那是慕剑锋亲手雕的,他说,四叶草能带来好运。
可她的好运,早就在那场爆炸里烧成了灰。
窗外的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刺进她的耳膜。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颗被冰糖包裹的抗抑郁药,糖衣在灯光下泛着虚假的甜蜜光泽,像极了慕剑锋当年哄她吃下的那些“维生素”。
“第七粒。”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慕思然僵在原地,围裙口袋里还塞着刚拆封的陈皮糖包装纸。她看着母亲举起那颗透光的“糖”,淡蓝色的药片在冰糖的包裹下像一只溺死的蝴蝶,翅膀被黏稠的甜味禁锢,再也飞不起来。
然宜的指尖轻轻一捏,糖衣碎裂,药粉簌簌落下。
“你爸当年也这么骗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慕思然却觉得,那比任何怒吼都要锋利。
然宜坐在书房的阴影里,手术刀在指间翻转,冷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
她面前摊着慕思然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糖模的设计图——精确到0.1毫米的凹槽,桂花蜜的配比,甚至还有用紫藤花瓣做的防潮层。她的指尖悬在纸面上方,像是想要触碰,又像是想要撕碎。
太像了。
像极了二十年前,慕剑锋藏在实验记录里的那些“糖果配方”。
那时候,他总是一边咳嗽一边笑着对她说:“然宜,这是新研发的维生素糖,你尝尝?”她信了,直到某天她在他的白大褂口袋里翻出一沓止痛药的处方单,上面潦草地写着——“剂量已调整,别让她发现”。
而现在,她的女儿,用同样的方式骗她。
然宜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上的字迹,慕思然的笔迹像极了慕剑锋年轻时的样子——微微向□□斜,尾笔总是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突然想起那个雨夜,慕剑锋浑身是血地被推进手术室,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包陈皮糖。她打开糖纸,里面裹着的不是药,而是一枚戒指——内圈刻着“致我的谎言家”。
她戴了二十年,从未摘下。
然宜碾碎第十颗“陈皮糖”时,紫藤花瓣的碎屑从断面簌簌落下。
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些花瓣的纹路太熟悉了——每一片背面都烙着“SW”的标记,那是慕剑锋实验室的编号。二十年前,他总喜欢在实验记录里夹一片紫藤花,说这样“数据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