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血肉弹了回来。
秦厌将她伤口里的血肉啃了个遍,最终她只刮走了里面岩浆一样的液体——这才是她需要的补偿。
而其他附加的痛觉,则是对初月冒犯的惩罚。
秦厌舔舐着嘴角的红痕,满足的长吸一口气,指着自己头顶上血锈色渐渐变淡的气团,幽幽开口。
“算你补偿给我了,你让我损失的情绪值。我们扯平。”
说着她便拉开车窗,一个鱼跃跳了出去。
“别跑!”
初月忙忍着尚未淡去的疼痛爬起身,紧跟着秦厌朝窗外越去。
折叠已久的身体依旧酸麻,可初月顾不上舒展身体,她紧跟在秦厌的后面,一个猛子朝着窗外扎去。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初月头顶敲钟一般的嗡鸣声,如有电流从头至脚贯穿全身。
初月满眼金星,捂着发懵的脑袋顺着座椅滑了下去。
她铆足了力气用力撑开眼皮,才勉强从眼前的黑暗眩晕中,看清楚了自己周围的熟悉的环境。
一群人围了过来,探头探脑的挤在一起,看着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女孩。
她为什么没到站就往下跳呢?
她不知道自己在黎明巴士上吗?
初月还在巴士上,这一辆名叫黎明巴士的车上。
她的纵身一跳并没有如她想象的一样,鱼跃一般飞出车外。
明明是开着的车窗,却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厚玻璃一样,挡住了她。
只挡住了她。
可是,仅比她早一步的秦厌,怎么就顺利的跳窗了呢?
觉察到不对劲的初月,利落的爬起来趴在车窗旁,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车窗外。
无果。
她的手被一层冰凉的透明膜挡住了。
可明明车窗玻璃被推到了另一边。
初月不死心,也许是她开窗的姿势不对,也许,开一次窗,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所以她才被困在里面。
于是,她将车窗拉上又拉开,再次向着空无一物的窗口探去。
后视镜里,初月的一次次尝试被尽收眼底,驾驶座上的断臂人司机凌晓,和巴士上其他乘客一样,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
这个女孩不知道黎明巴士的规则吗?她是一个偷渡者?
凌晓手悬在红色按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也许,她只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失忆了?装傻?
凌晓决定再试探她一下。
他放在红色按钮上方的手收回,反手操起立在一旁的铁棍,朝着车顶猛的一击。
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响起,“呼呼”的风声响彻整个车厢。
强劲的吸力从初月的头顶袭来,带动着她的长发向上飞起,连带着她的上衣和裤腿一并向上漂浮。
初月像一瞬间掉进了水里,除了她本身,其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向上飘去。
“呃——”
她慌乱中手忙脚乱地按住衣服,又抓住座椅,这才避免了尴尬。
巴士上像初月这么手忙脚乱的人,找不出第二个。
大家习以为常地稳稳坐着,遗憾地看着车厢内的雾团嗖的一下子被吸入了车顶的收集箱内。
一双凌厉的眼睛透过后视镜死死盯着他身后的那个奇怪的女孩,她慌乱得不正常。
凌晓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想来,梦世界里的哪一个人,没有听说过黎明巴士的乘车规则:
上车的乘客有一个目标一致、但终点不同的目的地——家。
非终点,不下车。
这是唯一一条规则,也是一条死令。
凌晓是制定这条规则的人。
梦世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规则。
而女孩不懂这个规则。
此时后视镜里他的眼睛,闪过一瞬欣喜。
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这等于老天要把他失去的手臂捧到他面前了啊!
“诶!”凌晓透过后视镜叫她,朝她怒了努嘴,试探仍未停止,“你不认识秦厌吗?她们女巫一族,是没有家的。”
没有家,所以她才可以随时下车。
而其他人不行。
趴在车窗上在黑夜里记路线的初月,被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她扭头看向前方的司机凌晓,才意识到自己是这场交谈的主人公之一。
而敏锐的她,很难不注意到车上其他乘客死气沉沉、但盯着猎物一样的凝视。
他们在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