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纹身的女人捡起一根木棍,盯着燃烧的那端看了很久,然后像舔冰棍一样,将那端的火焰在自己模糊的脸上捣灭。
接着大臂一挥,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圈,落到最低点时,朝着初月软绵绵的小腿砸去。
“咔哒”一声,初月拧开了房门,闪身避到房间内,上锁、插销,将窗边的桌椅,一股脑儿地推到门边堵着。
做完这一切的初月靠在铁床边,坐在咕噜冒泡的水里,已浑然不觉这房间内的高温炙烤。
不,还远没有结束。
房门阻隔不了佝偻女人触手的攻击,甚至都不需要攻击,仅仅滴几滴触手上的粘液,房门就会和她的小腿一样,变得软绵绵地不堪一击。
而看似密不透风的围墙,在另外两个女人眼里,更是视若无物,她们能从走廊的一头穿墙而来,那么从走廊里穿墙而入,又能有什么困难呢。
逃,还是要逃。
初月手臂撑着身体,尝试站起来。
可那被腐蚀掉的小腿骨,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右小腿腿骨,沿着膝盖“啪嗒”一声,掉进滚烫的水里。
啊,这酥烂的小腿骨,甚至不需要煮多久,就能吸到骨髓了吧……
越到乱时,初月的大脑越是不受控制,她盯着水里上下沉浮的骨头,陷入了幻想,仿佛泡在水里的东西,与她毫无关联一般。
逃!
初月再次清醒起来。
既然房间待不住,墙壁也挡不住那两个怪物,那离开这里不就好了。
眼下唯一的路,只有窗户。
就算粉身碎骨又如何?她已经碎了两条腿了。
在明确的摔死和不知会被如何啃咬折磨致死之间,她选择前者。
初月翻身趴在地上,睡裙已完全被沸腾的水浸湿。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她胸前的皮肤,她手臂撑着地,艰难向前爬行。
氤氲的热气里,墙壁开始出现扭曲变形,初月听见了墙纸被撕开的声音。
墙外的怪女人随时都会闯进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初月胳膊上的皮肤不知是被泡软的,还是被煮软的,身下的水里开始冒出了血红色的泡泡。
她的两条小腿彻底离她而去,于是她只能咬牙抬起大腿,用膝盖骨磨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前送。
就在眼前了,窗外的白昼刺眼。
就在身后了,触手击穿门板,女人穿墙而入。
她们捡起房间浅水里的小腿骨,贪婪地啃食起来。
但她熟透的腿骨并没有给初月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五只触手认准目标之后,猛地回缩,将其肥硕的躯体全部挤入佝偻女人模糊的五官里。
可她的容貌并没有恢复超过一秒,紧接着,佝偻女人的头部无限拉长,最终从她的脖颈里,钻出来一只硕大无比的触手,直冲着初月的后腰而来。
怪物一旦锁定了目标,便会举全身之力,冲破一切阻碍而来。
初月的后腰被一只巨大的触手缠住了,那力量像一条巨蟒,缠上食物就没有松口的道理。
她趴在地上苦苦支撑,她听到了自己的腰椎被挤压变形的声音,她不知道此刻是该吸起肚子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还是应该挺起肚子和触手抗争到底。
初月知道,结果已经写定了,可她还想在做一点无谓的挣扎。
窗外白昼刺眼。
初月绝望地抬起头,望向那近在咫尺的生路。
窗外,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那的确是一双眼睛,一双人的眼睛。
不是怪物,不是触手,不是别的什么模糊的五官。
而是一双边缘清晰,黑眸颤动,睫毛浓密的眼睛。
有一个人趴在窗外,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重要的是,她好像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到害怕。
初月看到了生的希望。
“救我……”
她伸直了胳膊向窗外的方向探去。
“你终于来了。”
初月听见她说,声音枯老如耄耋老人。
仿佛她与那佝偻女人的“海妖”之声做了个对调一样。
片刻之间,初月惊觉这里才是陷阱的正中心!
可是已经晚了,窗外的那人,伸手抓住了初月的胳膊。
烙铁一般,在初月的胳膊上留下了她们二人接触的印记。
“烫!”
初月惊呼一声从松软的床上狼狈坐起。
这是什么渗人的噩梦啊!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酒店环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明是深冬的北方,怎么会燥热成这样。
今天的她正在名叫云长酒店的房间内做试睡,这是个和公司达成合作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