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惟意刚准备上楼,就被掌柜叫止:“澄月公子今夜在中央街要演奏,未在楼中。”
这几日恍惚,他都将这事儿忘记了。
既如此,那就去听听今夜殷羽弹的新曲子。
中央街上搭了个巨大的台子,花神像立于正中,周遭两阶上放置着各样花卉灯笼,并在一旁插有近来正盛的花卉植物,各色绸缎布匹交错于上空。
花神台两侧都有乐师,殷羽便在其中,只是大家都戴着面具,头上别了不同花卉,乍一眼还寻不到殷羽,不过他那琴最是明显。
殷羽专注于指尖琴弦,又加之围观的人太多,双方都瞧不见。
宁惟意只能在外围听听,今夜所弹的,他并未听过,怪不得近来殷羽繁忙都未到王府检查他琴艺。
看不到殷羽,那他们就自己逛逛,青风自一出宫门心思就飘到这灯会来。
“你想去就去吧,我在这儿等他结束,我们就回去。”他没什么想看的,全部心思都在那道圣旨上。
青风是很想去,但今夜公子不对劲,若是留他一人在此,不放心。
“我在这儿陪公子等。”
通过青风的担忧的神情,宁惟意也猜到对方是为何,就由着他,二人在马车上坐着等。
两人在旁等好一会儿,还发现一熟人。
自认来得早的李承诀,终是没料想到百姓看热闹的心,他转了一圈都没机会靠前。
“李统领!”宁惟意的视线一直目视前方,刚才那一声还是青风东张西望瞧见对方喊出的。
李承诀闻声瞧去,二人一坐一靠在马车那儿跟自己招手。
他看看马车在周围,确认只他们二人,没有裴怀衡,两人未碰上?
“李统领怎么也在此?”宁惟意注意到对方手中的芍药,脸上神情意味不明,眸光微微上挑,带着好奇。
“我来巡视,这花先前捡到的。”李承诀眼神躲闪,明显撒谎。
宁惟意视线打量,心下默默叹气,打趣他:“李统领巡视常穿常服?这花怕是从别家手上捡的。”
李承诀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没想到,若是以后诓人得注意些。
“又没说这花就一定得是旁人所赠,我瞧着好看买的,你要吗?”
宁惟意连连摆手:“别!我不收花,你还是留着送旁人吧,最后一段了。”
不论李承诀是否有心属之人,这花他也不能随便要,若叫旁人瞧见那可不好,到底他还顶着安王妃的名头,而且演奏也接近尾声,花还是送给该送的人为好。
他想起一事,同青风说:“李统领来了,现在可以去玩儿吧?”
“可是……”青风看着他们二人,宁惟意同他点头,让他放心去。
“那一刻钟我就回来,我去给公子买好吃的。”青风转头看着李承诀,“劳烦李统领留意着我家公子,我很快回来。”
得到肯定回答,青风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
李承诀不明为何今日青风对宁惟意如此不放心,以往都是宁惟意看顾着对方,今日还反过来,他侧目瞧着宁惟意。
对方脸上笑意在青风远去后,便消失,转而是眼中的沉思。
“你今日进宫了。”在御花园周遭当值的将领同李承诀说的。
本不打算与此人说的,不是信不过,只是想着少一人知晓更好,只是偏偏此人也是陛下近臣,就算这些时日未在宫中当值,那他也是有同僚好友的。
宁惟意将目光落在马车内坐板的锦盒上,不紧不慢开口:“我向陛下求了道圣旨。”
李承诀也在注意到马车内的锦盒,刚想回求的什么,然后就听到宁惟意自己说。
“我与他和离。”宁惟意看着前方举起的花灯,中心烛火闪烁,下方的人恐烛火被风吹灭,动作都小心翼翼。
这话让李承诀有些错愕不解。
他怎么说也是作为裴怀衡每一次表明心意前的参与者,对方那心意称得上人尽皆知,每一回被拒,他都替对方惋惜。
虽未有经验,但作为旁观者,他是明了的。
只是当局者……
瞧他神情,宁惟意突然一笑:“你与陛下同一神情。”
街上随便拉一人,听到他这么说,也是这个表情嘛。
他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宁惟意替他说。
“他的心意我知晓,我对他也早便有情谊。”宁惟意静默片刻,重新抬眸注视着不远处,双眸微闪:“只是我看不明自己,给不了他回应。
他就是如此,矛盾、犹豫、又逃避。
他无法做到像裴怀衡那般不顾,他这种人或许生来就该独自一人。
李承诀眉眼闪动:“你与他……”
“还望李统领替我保密。”他被宁惟意打断,对方脸上露出笑颜,朝着某处微仰下颌。
李承诀循着视线,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