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他可就走了,青风又回到台阶那坐着。
他就像是个监督的,坐着看裴怀衡干活。
裴怀衡未跨到篱笆内,他就站在外面,担心进去弄脏衣摆和靴子,他这般,只能扯到离篱笆近的那些,中间一大块只能踩进去才行,但裴怀衡不想。
他向青风问来襻膊将两袖固定在臂弯,站在篱笆外开始拔草。
约莫一盏茶,他才大概将外间的杂草尽数拔完,额间薄汗想擦拭,但两手全是泥土,他就摊在空中。
他若想表现,只将外间的弄好可不行,可踏进去真的很脏……
裴怀衡站在那儿盯着那片草,心里挣扎。
青风瞧着他蹙着眉站了好一会,接着双手握拳,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衣摆一揽别在腰间,小心踏进篱笆内,开始干活。
一踏进去,那些泥裹住他的鞋,内心抓狂,不动不行,动也不是。
今日这一身是要不得了。
半个时辰后,宁惟意房门打开,在屋外守着的青风早就靠着柱子打盹,今日暖阳正好。
宁惟意一开门,就和坐在院中石桌那儿处理靴子上泥土的裴怀衡对视,瞧他满头大汗,衣饰上也带有泥渍。
他这是摔地里了?
带着不解,想问问一直在外面的青风,可一低头这小孩还在睡觉,睡这儿可不好,他将人叫醒,让他回屋休息。
青风看他醒了,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表示不用。
想来他也不知道裴怀衡发生了何事,还是他自己问吧。
下了台阶,他走到对方面前坐下,因石桌就放置在刚才那片裴怀衡拔草的旁边,通过地上那些带着泥土的杂草,他也大致猜测到发生何事。
他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凉的,便让青风去换壶新的来。
“不是允你今日休息吗,怎得跑我院中来折腾我的地?”
“不想休息了呗。”他继续用木棍弄着靴子上的泥土。
看他手上也是,宁惟意将搭在一处篱笆上的帕巾拿过来,递给他。
这帕巾是给他擦手的,但裴怀衡拿着就开始擦鞋,宁惟意瞧他这动作,想制止最终还是未开口。
“不想休息,就跑来扯草?”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又想做什么?”
被猜出目的,他也不拐弯抹角,停下动作,看着宁惟意,眼睛明亮,脸上展开笑容:“你教我耕种!”
这时青风已经将新的茶水端来,他便给自己倒水,边听着裴怀衡说,还以为是想要他课业少些,或是多允几日假,结果是教他耕种。
他倒水动作顿了一瞬:“为何?”
裴怀衡见他只给自己倒,没有他的份,就自己动手:“不是你同我说的吗,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什么则知礼节……”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
这是有一日,宁惟意在旁看书,裴怀衡好奇,便问这话是何意,那时才记得的,虽然记的不完整。
“对,就是这个,你还重点同我说农为国之根本,江山社稷在于民,民安社稷,家国昌盛,粮食、土地是百姓必需,若是我学着耕耘,倘若去了别处也可教旁人,也是饿不着的,而且!耕耘应当可培养心性。”
宁惟意原是低着头侧耳听他细说,听完他这番话,眼眸抬起,目光停驻在他脸上,眼底尽是不可思议,这人竟能说出此番话来,倒让他对裴怀衡有了些许改观。
“你当真这般想?”
裴怀衡能有此觉悟,于他而言,就代表着宁惟意不必再过多将心思放在教导他身上,很多道理裴怀衡都懂,其实大多叫他背诵看到书籍,只要他认识那些字,还是能背,只是其中难懂的才需要宁惟意解释。
这些时日在裴怀衡身边教学所观察到的。
可偏偏此人心思不在书籍,次次都想着躲懒。
“可以,不过……”宁惟意重新看向裴怀衡,“我屋内的被褥不知何时被何人更换了,你这几日都在府中,可知?”
被发现裴怀衡也不紧张,只要提的不是丝绦,被褥被换随意理由都行。
“王伯将府中被褥都换去洗了,自然你的也是。”
若是王伯做的,昨夜他回来,会同他说,但并没有,显然不是他所为,至于是谁,换了就换了吧。
可裴怀衡为何说谎?
“既是如此,看来我得去问问王伯可有看见衣帽架上挂着的丝绦,那可是过些日子要送于兄长的礼物。”
怎么是要送人的啊……
裴怀衡脸上心虚,被宁惟意瞧了全部,就静静盯着对方。
被这么看着,裴怀衡实在不敢说谎,只得老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