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大雪纷飞寥落,已经将操场落成了一片白。环卫工人起得早,开铲雪车从大路边缘开进,车旁还放着几把生锈的铁锹。过了十几分钟,铁锹开始运作铲雪,一铁锹一铁锹往上泼雪,风一扬,如荒沙漫天。工人是个五十多岁嬢嬢,她堆了个皮肤雪白的小白人,又捡了两块黝黑的石头放到眼睛上。
白潋大清早开车来到湛海大学,嬢嬢喊他停一下,她帮忙用扫把拂掉了车窗前的雪。
白潋发朋友圈,说了简单三个字——下雪了。
他没忍住,把门一开,下车了。
下车时脚踩到台阶下的深雪,有雪沙没到他脖子里。白潋不厌其烦,心想下雪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小时候爸爸还在教廷财政司上班那会儿,他都是骑在爸爸脖子上去上幼儿园。
驾驾驾驾……
白潋一双手捧起兜里放着的卷饼,大口哼哧,咬了起来。
社畜就是这样子的,老板来了,吃东西都要呛死。
游行打一把黑伞,雾气拢在他身侧。
他抬起黑伞时,眼神锐利。
白潋哼哧哼哧,游行驻足。
风雪相送间,雪噼里啪啦。
容倾不知何时走到了游行身侧,沉稳的黑色大衣片刻拢来温暖的气息。游行手腕融了点雪,被容倾碰过来的手拂去了,游行感觉容倾掌心有点烫热,问他,“离我远点,热死了。”
容倾肩头落了雪,拿手掸了。
“你到底是喜欢雪天,还是不喜欢?”
游行手揣兜,缩缩脖子,无奈看了下容倾,“我想回家,哪里都不想去。”
容倾没穿制服,换了厚实的大衣,还穿了松垮一些的高领衫。
雪化为水落到颈口,容倾打眼一看。
游行戴了他送他的耳钉。
容倾手去捏游行耳朵,游行抬眼瞪他,腾地打他手,“别碰我!”
“热死了,别碰我!”
游行出门前被容倾鼓鼓囊囊塞了件毛衣,可游行冬天就只穿衬衫跟大衣,要么就是白T,黑T,鲜少看到灰T。
他想穿这么厚,跟村口小芳似的。
游行嗔怒:“你别碰我!热死了!”
容倾瞧他脸,手碰上去,游行冷白皮的脸红扑扑的,还软乎。
容倾说:“穿厚点不会冷,我一直都穿这么厚。”
他冷笑。
冷,冷了偷他衣服穿呗……一穿一个大,偷了不还。
游行说:“你真的要去洛城?”
“嗯。”
“洛城没什么可去的,我就想宅着,等恶鬼来了,我友情处理一下,不就可以了?”
“你是大忙人,我懒狗。”游行站原地,踏雪玩。
容倾收了伞,晃了下黑伞的雪粒,“我也想,主要是我妈把门锁了。爸爸给她做饭吃,不让我进去,说非得我处理完洛城的事情后,再跟她一起去看外公那个老不死的。反正教皇病倒了,不如顺水推舟,说教皇要出殡了。”
地面出现几个黑脚印。
游行觑他,满脸地不耐,“你真不懂我跟你说的什么意思?”
容倾想了想,当即撑起雨伞,他手飞快一捞游行的腰。游行睁大眼,他还没反应过来,容倾转而又捏他下巴,让他正视自己了,游行感觉这个招式是怎么也躲不过去,愣了下,说:“我饿了。”
容倾自觉最喜欢捏游行下巴了,主要是皮肤真的好,细腻柔软,就像游行这个人一样,又或者,像绵绵天空晃下的雪。
他去碰游行的脸,缓缓抚上。
雨伞缓缓抬正。
游行抬眼,瞥了下容倾的眼睛,心跟小鹿一样撞起来。
游行眼神游移不定,容倾抖了下伞上的雪,刷啦啦的雪粒被甩出去。
容倾说:“再说吧,洛城有你喜欢吃的辣年糕,小龙虾,但你想想看,吃了辣的东西魔力就没有了,你还想躺床上几天下不来床?”
游行辩驳:“可魅魔发情期就要男人啊,我坦坦荡荡,也不忸怩,你担心个什么?”
容倾怕耽误正事,想了想,“雪太软了容易化成水,我对你哪里有自控力?”
“还是说,洛城有你不敢去的理由吗?”
游行说:“那当然有,隔壁的容城就是圣骑士家族,我另外一个叔叔就在那里,我不想看到任何亲人。容城那个叫戈未的,杀了我母亲,我听薄丘提起过,我出生的前一个星期,我妈跟我爸回了一趟容城,结果我出生当天,我妈就吐黑血。”
“我才不想去触碰过去的事,”游行手攀容倾肩膀,“说起来莉莉丝的确是个狠角色,我一想不能马上杀了她,我心里就难受。我爸爸也曾为神界立下赫赫功劳,到头来不过是因为跟我妈妈相恋,就要被驱逐,被流放,我觉得真的不公平。”
容倾顺他背,过了会儿,他捉游行下颌吻了下,又问他:“乖宝宝,你是要背还是抱?”
游行:“怎么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