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莉莉丝站到镜子前,发出了尖锐的叫喊,镜子中现出她恐怖的面容,漆黑色的纹路从她的下颌爬到眼角。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斑驳的死气。
“不,不!!”
莉莉丝疯狂地砸碎镜子,她对屋外的人说:“快!快,快!给我把大祭司喊过来!”
盛今诺进来时,他搀扶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女孩子十七岁,求他:“大祭司,我求你了,我家中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啊!”
盛今诺把手掏进女孩的心口,挖出她的心脏,笑着说:“别说话,我送你上路。”
死掉的女孩子被送进了莉莉丝的房间门口。
很快,屋内传来凄厉的哭声,等到盛今诺看到莉莉丝时,盛今诺对她说:“女王,大主教吩咐我跟你办事,我要的黄金珠宝呢?”
莉莉丝默不作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她用鄙视性的口气对盛今诺说:“我不与凡人为伍。”
盛今诺脸色不好,“您的容颜还够你维持七天,七天后,我可不会管你……我可是恶鬼,什么凡人不凡人,女王大人,别拿你神界的这套来对付我。”
莉莉丝蹙起眉头,“我应该怎么办?”
盛今诺道:“除了年轻女子,妖族刚出生的小孩子也可以,不是都说九尾狐天生美丽,有九条命吗?湛海现如今不是有狐狸一族,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反正军队与妖怪是不能共存的。”
莉莉丝打电话给容瑾,容瑾接通了,“是谁?”
那头传来雨水打落在伞面的声音,啪嗒啪嗒,“容瑾,我要你帮我抓狐族的人。”
容瑾手攥紧了雨伞的把手,透明的雨砸下来,容瑾转了身,容倾正扶着柳如是的手臂给柳重光上香。容倾转身看,他避开了有泥坑的地方,心想容瑾又是在跟谁说话?
容倾的手背淋了水,柳如是从女儿柳夏的的手中拿过点燃又熄灭的香,随即容倾听到柳如是训斥容淮南,“这么冷的天,也亏你算是个孝顺人……”
“你如果对得起重光,”柳如是让容倾松开了自己的手,近乎温柔地对他说:“阿倾,你回车上去吧,我跟你父亲有话说。”
容倾笑了笑,“外公,我没事。”
柳如是站直身体,“容淮南,你这么多年,就没有一句话要对我说吗?”
容淮南站到容倾右侧,“我无话可说。”
“我对不起重光,”容淮南扫了柳夏一眼,柳夏抱起胳膊,“是我对不起重光,也对不起柳夏。”
柳如是嗤笑,“你可知,柳夏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我让你照顾好柳夏,你又在做什么?”柳如是转身,“你今天站到我面前,没有一丝愧疚之心也就算了,你还一点悔改的心都没有?”
柳夏反驳柳如是:“你骂我丈夫做什么?你有本事,就马上革职容瑾,这么多年,到底为教廷付出的人是谁?!就因为容瑾总是捧着你,你就能否认淮南做的那些事?”
“我儿子,是被容瑾害死的!”柳夏大声叫嚷,“我儿子,是被你最疼爱的容瑾,给活生生害死的!”
“事已至此,你要偏心到什么时候?”柳夏走过去,扯着容瑾的手来到柳如是面前,“你说,到底是不是你?!你说?!”
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砸,人们背后的天空暴雨轰鸣。公墓一旁苍郁的树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左右··倾倒。黄沙走石,雨水淌下,墨绿色的山间只剩女人凄厉的叫喊,“容淮南!我受够你了!你要包庇容瑾到什么时候?!”
柳夏疯狂地撕扯着容瑾的衣领,站在他身旁的容倾默不作声弯起了嘴角,柳夏记忆当场回归。她骨节攥到发白,容瑾说:“大嫂,我没有啊,我没有——”
“你要杀我!”柳夏大叫:“容淮南,你结婚的时候跟我许诺过什么,你答应过我,一辈子敬我爱我,我受够了,你还我的孩子!”
柳夏对着容瑾嘶吼,声嘶力竭。容倾闯入雨中,他扶住自己妈妈的手。雨下得更大了,他对柳夏说:“妈,雨大,我们回去吧。”
柳夏看着昔日的丈夫,泣不成声,可这个时候容淮南也走了过来,他紧紧地拉过柳夏的手,把心爱的妻子抱在怀里,容倾站到他们一旁,给父母打伞。
容淮南对柳夏说:“对不起。”
容瑾爬过去,他攥住兄长的腿,求饶,“大哥,我错了,我做得不对,你原谅我吧。”
容倾走过去扶起容瑾,笑着说:“叔叔,您起来吧,等我妈妈平复了心情再求饶会好一点,别惹爸爸生气。”
容瑾爬起来,走到柳如是面前,“爸,我真没有,我真的不小心。”
柳如是看了眼容瑾,他招呼容倾说:“阿倾,照顾你妈妈,你舅舅的事情你要是没干好,你就别想放假了。”
容倾看着柳如是离开的身影,他对容瑾说:“叔叔,要我送你回去吗?”
容瑾恨恨地瞪了眼容倾,“你一个外来的私生子,谁稀罕你的关心,垃圾。”
容倾站直了,他淋在雨里,有些不知所措。
白潋撑着伞走过来给容倾挡雨,容倾看到伞壁边缘滴下的水珠,泼洒成线,他想,其实无所谓,但心底还是很难过。不是谁都像游行一样坦诚,又跟他明晃晃对着干。也不是说,被人背叛跟轻视,就是一件好事。要是他什么都没做过,他倒是活得心安理得。主要是曾经做过的事情,自己自以为是清高,可以不在乎这些东西。
但是经历过被冤枉,自己无法再无动于衷了。
容倾站到原地,感受到风的凉意,耳边白潋的声音变得淡淡的,“天使长,我要去向柳如是告发我父亲的死因,您会做到的吧?”
容倾顿了下,“怎么这么说,你不是好好地活着吗,怎么突然提起这桩事?”
白潋说:“神界地狱城没有好人,唯独柳如是或许可以替我讨回公道,我不能忘记我父亲的死,容瑾虚伪可恶,我知道您留着我,左右为难,我不想给您造成麻烦。”
容倾说:“没有事,这件事日后再说!”
“天使长!”白潋跪在地上,“够了,这件事没有人开头枪,总有人要去的。”
容倾:“你现在去是送死,你没有家人,但是我有,你跟在我身边几年,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脾性?你稍微忍耐一下,容瑾我自有办法。”
白潋起身,“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为什么,杀人凶手一直都逍遥法外,而死去无辜的人,”白潋低头,“他们要去乱葬岗,一个死得比一个惨呢?”
容倾才想起来,“应该是游行派人跟踪你,你别急,我去找他说。”
白潋最近天天做噩梦,他看了眼容倾,面白道:“游,游行?”
容倾摁住太阳穴,他身上湿漉漉的,这种潮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对打开车门系安全带的白潋道:“他比较敏感,你别去招他。”
白潋回想起那日游行的说话,后背一凉,“哦,好。”
容倾看了眼白潋,“如果要去告发,我真的保不住你,虽然未必是很好的朋友,但你作为下属这些日子替我照顾他,我很感谢你。”
白潋低头,“天使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但这件事,我势在必行……迟早有一天容瑾会查到我头上……”
白潋从自己的脚边拿出一本账本,诚恳转头托付容倾,“天使长,我父亲以前是国库的财物司长,他把每一笔容瑾的支出都细细密密地写好了,你帮我保管……我知道我活不长,你也会因此遭受攻讦,但天使长,我人微力薄,如今恶鬼频出,我只想替我父母讨回公道。”
容倾欲言又止,刚开口:“你——”
“求你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白潋把账本给容倾,“您不需要为难,这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
容倾拿着账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阿倾,”白潋对容倾说:“珍重,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最好的天使。”
两个人回去时,天边出现长满水汽的七色彩虹,阴白的天气现出一丝阴郁。过了片刻,金色霞光从天幕处升起,无知无觉间,天晴了。
十一点,容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