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细花到队上相熟的人家挨个走上了一遍,明面上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暗地里打听了队上最近在说亲的几户人家。比较了一圈,几个小伙子人都不错,但那都是正常的相看人家,家里要按照门户给出相应的彩礼来。
这几家都讲究亲家来往,给的彩礼和嫁妆都是比着来的。一句话,那是正常人家讨媳妇的。彩礼都是中规中矩,那你娘家给的嫁妆也要撑得起门面。这与苗细花的想法可是差了去了。苗细花压根没想给卫朝阳什么嫁妆的事,她只想进不想出的!队上一圈跑到头,到最后,苗细花一脸阴沉地回了家。
卫朝兰一早就看到苗细花在姚招娣的提醒下出了门,心下了然,这肯定是出门给卫朝阳挑对象去了。过了两个多钟头,苗细花满面的黑色回了家。她心里一阵窃笑,面上若无其事的凑上去递了杯凉水,果然被牵怒了,又被苗细花骂叨了两句。
卫朝兰心里有数,面上一点也没有计较苗细花的骂骂咧咧,看到苗细花进了屋,她拿起了一个半新的草帽就出了院门。
她一路沿着院墙阴边走,出门时9点多钟的样子,知青大多在地里忙活。她一路躲着太阳,慢悠悠地往知青责任地那片走去。
走了好一阵,白花花的太阳刺眼的狠,路上走快了还有一丝风,卫朝兰身体弱自己是知道的,不敢走太快,只能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着,她有点后悔出门没有带把蒲扇,不然随手扇扇风也能凉快几分。
又走了没几步,看到几个女知青叽叽喳喳地从地里上了大路往知青点方向去了。她寻思着怕是提前回去休息了。隔得远,卫朝兰往前紧走了几步,擦了把脸上的汗珠子,看向左手边那群远去的知青。
她没有听清那些人在讨论着什么,只羡慕地看着她们身上簇新的的确良衬衫,还有两个女知青带着漂亮的太阳帽。那是淡粉色的细棉布做的,她往年跟娘去供销社时看到柜台里摆过,布做的帽子,又轻巧又漂亮。要是她有一顶就好了,这个草帽戴着又闷又难看。
没走几步,她拐上了白杨大路,往左边再走个十来米就能看到知青责任地了。地里只有三个男知青弯着腰在扯草。他们都踩在地垄旁,估计这两天清了垄沟,灌了水。1米多高的水稻田里,时不时看到他们一下消失一下直起的身影。
卫朝兰缓缓地走了过去。侧头不经意地看着田里。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第二个穿着长袖的那个青年就是黎建平同志。隔的有点距离,卫朝兰只能看到个侧身影,脸被草帽遮了一半。
她又往前走一截,只到看不见青年的身影才停了下来,她找了棵叶子茂密的白杨树下站着,缩在一小片树荫里,取下草帽使劲地扇着风。一贯苍白的脸上因为闷晒而显得红扑扑的,那红蔓延到耳根,连脖子也泛着红晕,扇着的也是热呼呼的风。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脑门上,挺翘的鼻梁上也挂着密密的汗珠,细青布的短袖褂子被紧紧的贴在后背上。
卫朝兰站了好一阵,才从闷热中缓过来,连续的扇风让脸上不再汗津津的。她想着女知青已经提前回去了,这男知青们的活应该也干不了多久了,内心热的有些毛燥,握扇子的手也快速地摇了起来。
又站了一会儿,卫朝兰都要放弃,准备回去了,傍晚再过来算了。忽然听到前方男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响亮起来。她连忙转过身子,面对着路边人家的方向,余光瞄到那三人跨上了白杨大路,往这边走了过来。
三个人越走越近,卫朝兰的心“怦怦”跳得急快,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加速,更没有意识到她的脸更红了。
“哎,这么热,同志,你在这儿等人吗?”开口询问地正是黎建平,另两个知青邓学军、郑石民那是真正的腼腆,绝不会主动跟小姑娘、大姑娘的打招呼。
卫朝兰下意识的露出了笑脸,她轻声答道:“对啊,我等的人还没有来。你们,你们辛苦了,这么热的天气下劳动。”她细细瞄了瞄三个人,把视线停在了黎建平的脸上。
黎建平在另两名知青的衬托下更显得身量挺拔,草帽下鼻梁高挺,乌黑的眼珠沉沉地看着卫朝兰,黎建平头顶上赤红柱子上显示的40,那两个知青头顶上只有两根白柱子。看着那红数字,她心下一喜,弯起的嘴角不禁向两边翘了起来。
黎建平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印象,这是卫朝阳的小妹妹,好像只有10来岁吧,一副廋弱的小身板,平时看到自己话都不敢说,今天倒能说出这么一句来。难不成,对他有些好感,该不是卫朝阳回家跟她说了些什么吧。
三人中个子稍矮的邓学军看黎建平一副停下来想和小姑娘交谈的样子,他抹了把汗,拍了拍郑石民,“天太晒了,快走吧!”
郑石民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就走,邓学军也紧跟着走了。黎建平瞅了瞅他们,转身对着卫朝兰微笑地说道:”要是还没有等到人,就早点回去吧,天气太热了,小心中暑,小同志。”刚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着卫朝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