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加油。”鹿璃解开安全带,打开门,说,“你要不要上厕所?”
“嗯。”兰了扰把车靠着石墩旁停下,也打开门,“你饿不饿?”
“嗯?”
“我饿了,想吃点热乎的。”她毫不委婉,下车看着她,把车门“哐”的一关,笑着露出虎牙,“你加完油去服务站里面的便利店等我。”
“好。”
鹿璃坐上主驾驶,开去加油点,刷卡加满了92,把车停在了划好的停车位。下车的时候她略略的扫了一眼,大晚上的没有多少人,寥寥草草的停着两三辆越野,冷清显得这里更加渗人。
走进赛百味,除了一个刷手机的员工,开的晃亮的LED灯,没有什么顾客。那个员工看有人进来,抬头看见鹿璃,眼神有些畏惧。
鹿璃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始祖鸟冲锋衣,拉链整齐的并到最上,露出锋利的下颌,中长发一丝不苟的被梳得整齐成底马尾,她也不在意,走到休息区一坐,绷直的肩颈端正威严的不像话。
兰了扰还没进来。她望着只能反射出自己影子的玻璃,有些走神。
……
是不是去的太久了?
鹿璃皱眉的瞬间,这个极其细敏的心慌念头在脑子里瞬间炸开。似乎是一种第六感的准确,她的表情从无事到沉重压迫,手背的筋骨霎时间突起。
也就是这么一个念头,“刺啦”的一声椅子拖动,她站起来往外走,还没跨过自动开关的玻璃门,正面对上了刚刚要进来的兰了扰。
“?”兰了扰比她矮一截,进门时忽然感受到面前有一片阴影,抬头看去正是自己的金主,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惊讶,“哎?怎么了?”
“……”
“上厕所?”兰了扰侧侧身子让她,店里往外照出的灯晃得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我刚刚上完。”
鹿璃面无表情的转身,把没踏出去的脚缩回来了。
“吃什么?”
“关东煮!”兰了扰绕过她,走到前台玻璃柜前,看着面前煮的咕噜噜冒香气的食材,眼睛里全是对食物的渴望,“哇!要这个、这个……”
兰了扰隔着玻璃向员工要种类,鹿璃就站在她旁边看着。满满一大碗,淋上酱汁差点装不下。鹿璃给付了款,一边的兰了扰早就捧着一碗杂七杂八吃起来了,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问她:“你不吃啊?”
“我不爱吃。”
“吃点吧,好不容易能吃到这种,热乎的,还是现煮的,”女人吃的像个孩子,显然吃东西抑制了她叽叽喳喳的发挥,“很不容易的!”
鹿璃心不在焉。至于为什么,她有些杂乱,说不清。或许是因为刚刚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心慌,又或是下午那场不欢而散的对话。
乱七八糟的思绪忽然被顶到鼻子前的一颗丸子打断。兰了扰举着手里夹着的那颗丸子,“这个鱼丸可好吃了,真的,信我!”她吹吹气,“快吃,要掉了!”
在急促的语气下,鹿璃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就这么咬住那颗鱼丸。直到自己吃下去,香味蔓延唇腔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就这么被鬼迷心窍的投喂了。
冲动?
她称作冲动。
那是鹿璃曾经从来没有过的,从不理解的。
未知的恐慌感淹没内心,她不知道兰了扰有没有发现自己瞳孔骤缩的瞬间,鹿璃猛地向后撤一步,盯着面前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的女人,墨色的眼珠锋利里带着一丝暧昧不清。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我不饿。你吃完就出来吧。”
玻璃门关上,店里面只剩下两个人。那个看八卦看的莫名其妙又津津有味的店员转着眼珠子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又不敢说什么,就看见这位后进来的长得妖冶生姿的女人转过头看向自己,神态却把几秒前的可爱娇俏扫的一干二净。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她就看见这个漂亮姐姐冷的掉渣的眼神。“今天晚上的时候服务站来了几个人?”
“……啊?”
兰了扰快速的瞥了一眼前台开着的监控记录,把没吃完的关东煮撂到一旁,双手撑着玻璃柜台,微微向前倾身子:“我问,今天下午到晚上有什么人来过店里么?”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咬的都那么恰到好处,委婉,优柔,却压迫,像是暗中观察、吐着信子的毒蛇。小员工吓得脱口而出:“有……”
“几几几几几几个男的,还有两个女的,看上去不像本地、本地人,很壮,身形——”她顿了顿,眼珠子稍稍瞥了一下,“跟刚刚那个、你同伴的女顾客差不多。”
兰了扰轻阖上眼睑,丹凤眼更加细长。几秒后猛地睁开,下三白把幽清的眼珠里的冰冷展现的淋漓尽致:“买东西了?”
“买、买了点补给品,”小员工说,“然后就出去了,我我我我不知道后面——”
她没有说完,就看见面前的女人轻轻闷哼一声,踉跄一下。小姑娘心底善良单纯,看着她难受就走出柜台下意识去扶她,不料还没抓住她的胳膊,就被对方反手钳住大臂,自己腰间被抵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别动。”
这架势正常人谁见过,瞬间吓乖了:“姐姐姐姐姐,你、你别激动……”
“去,把监控关了。”兰了扰一手握刀抵着那姑娘的腰间,低声要求,此时监控视角根本看不出破绽。
“快点,关了我就放了你。”
女孩颤颤巍巍的关了监控。
没了监视,兰了扰很遵守诺言的收了刀,扶住自己的腰。女孩正要跑开,转身就发现这个女人不再挟持自己的原因:黑色的冲锋上衣面料在灯下仔细辨别出了血渍。
“?!”
“嘘,”兰了扰食指砥柱唇,嘴角还扯出一抹渗人的笑,“别喊。”
女孩捂住嘴,惊恐的点点头。
“有急救用品吗?”兰了扰靠着休息区的墙,一手把止血捂住的伤口放开,鲜血瞬间涌出来,浓郁的血味在店里炸开。
小姑娘把医疗包递给她,然后跟兔子似的躲回前台,胆怯的观察这个顾客。
兰了扰瞥了眼没有闪红点的监控头,低头直接脱掉上衣。
实在是艳遇姿色,连刚刚才被威胁的女孩也忍不住偷摸看看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身材和肌肉不夸张但是富有力量的薄肌线条。
处于左肩连着左肩胛骨的黑色纹身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墨色已经被洗得有些与皮肤融为一体,唯独中间一朵玉兰花清晰,像是补色过很多次。
她一屁股坐下,低头查看伤口。左下腹刀伤,切口垂直,长约8公分,深度约三指,刀口锋利整齐,然而此刻切口肉皮外翻,早已血肉模糊。看得出对手功夫不浅,老成也有经验。
“嘶……”
碘伏被泼上去,褐黄和血红色染在一块。兰了扰痛的痉挛的手抓起止血棉摁在伤口上,抬起满是冷汗的头,语气完全如上位者的命令:“去给我拿止血剂和镇痛药。”
女孩又颤颤巍巍的递来药。
兰了扰半躺着把粉剂洒在腹部,痛的下腹六块腹肌绷直显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唰”的下来。而人只是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气,硬是把疼痛憋回去。
纱布绷直缠住伤口,兰了扰露出的人鱼线陡然放松,瘫软在椅子上,缓了好几秒才重新抬起头。简单的把药包收拾还给员工,她恢复了原来的神色,除了脸色有些看不出来的失血苍白。“我猜下午那群人跟你说了一句话。”
躲在前台后面的女孩抖着探出半个脑袋。
“把他们来过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烂的一干二净。”兰了扰的语气冷淡而疏离,“这句话,我也同样告诫你。”
女孩看着还沾着血渍的药包,颤抖着双瞳没敢抬眼看她。
“至于后果,”兰了扰匀了匀气,说,“我和他们告诫你的一样。”
店里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年轻的员工坐在椅子上,如劫后余生一样喘着大气,看着那药包,和半碗早冷了的关东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