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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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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班回家,许博远发现对门住进了人。

一箱又一箱的的东西搬了两三天,看得许博远都有些咋舌:“这是要住进来一大家子吗?”

可惜他猜错了,最后只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住了进去。那人看着很白皙,似乎很少晒太阳的样子。

莫非是像小龙女一样常年不出门所以没被晒黑?许博远煞有介事地想着。

结果那人还真的是一天到晚不见出门,许博远也只在饭点碰到过他趿拉着拖鞋下楼拿外卖。那人嘴里还叼了根烟,见到他还特地取下烟冲他打招呼:“嗨,早上好!”他夹着烟的手指修长漂亮,可能是弹钢琴或者用键盘比较多吧。许博远心想。

等等?什么早上好?这都中午了好吗?

虽然心里很无语,许博远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着点点头,提着他的一袋子蔬菜走进了楼道。

晚饭时间,那人又很巧地和下班回来的许博远碰面了。他提着外卖的袋子,笑着冲许博远扬扬手:“哟,你下班挺早啊。”

“嗯,是挺早。”许博远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好在那人也没多问,到了楼层以后两人就各自进了门。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许博远后来是这么想的。因为从那天起,他每天都能无比“准时”地在下班途中碰到那人出来拿外卖,每天两次,简直是风雨无阻。许博远也习惯了在中午接到“早上好”的问候方式。

但让他颇为无奈的是,一个月以后,那人居然很自来熟地就和他搭上了话:“小许啊,你看你下班这么准时,能顺便帮我拿一下外卖吗?”

小许是什么鬼?自己比他小很多吗?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姓许的?”许博远最终把重点放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上次周末不是有人来找你来着?喊你‘许老师’我都听见了。”那人笑呵呵地说。

隔着那么厚的防盗门也能听见?耳力真好。许博远腹诽道。不过他更在意自己能以什么理由拒绝他:“可我不知道你吃什么啊?也没有你电话和名字……”

“喏,都写在这了。我每天都吃一样的也没关系。小许你要是心疼我就给我换换口味,反正我不挑食,吃什么都不介意。”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地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叶修”以及电话号码和常吃的外卖套餐。纸上的字迹略显挺拔修长,笔锋凛冽却不夸张,尤其是竖和勾,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这样啊,那就方便了……”说完许博远就后悔了。什么叫心疼他?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天天让我带饭?

“我就知道小许你会答应我的。”叶修倚在门框上,笑容很有腹黑的味道。

小许,又是小许!难不成要叫他老叶?听着怎么那么不像样?

许博远忍不住脑补了一幅图:“喂,老叶啊,来下棋吧,别跟那帮四五十岁的小屁孩玩,也不嫌丢人……”

“老叶……”许博远一张口就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叶哥。”叶修笑嘻嘻地说。

“那好,叶哥我以后就把饭拿上来放你门口了啊。”许博远十分上道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没关系,我门不锁,你直接拿进来好啦。”叶修说完,就关上了门,“以后就多劳你费心啦!”

被关在门外的许博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自己就这样成了个跑腿拿外卖的小弟?怎么觉得被下套了呢?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回绝掉。许博远一边思索着一边回了家。

第二天,他把外卖拿了上来放在叶修门口:“叶哥,我给你扔这儿了啊!”

“小许你帮我拿进来!我懒得动!”

许博远脚下一个趔趄,无奈地又收起刚掏出来的钥匙,拿起饭进了叶修的家。

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叶修的家里非常简洁,除了装修材料勉强能感觉有点低调奢华之外,其他方面完全是极简风格。还真是个怪人。自己买这种尺寸的房子是为了备着做婚房的,他倒好,直接装修成这样,未来的老婆看了还不得怄死啊。

许博远一边打量着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他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一间配有电脑工作桌的卧室,其他几间都放着摆满书的书架,其他的也没什么家具了,连电视机都没摆。

“不会吧?那么多箱子全是书吗?”许博远心里吃了一惊,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生可畏,莫非是搞什么文化研究的?

正想着,卧室里传来了叶修的声音:“小许,你来了啊。”然后许博远就看到叶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这是刚起床?也真是懒到无药可救啊。

叶修的白色衬衫敞着,露出了白净的胸膛。他的手臂也很白,抬手间,骨节分明,青筋浮现,略有一点肌肉的线条。许博远禁不住看呆了。

“欸?小许你这是看什么看饿了?看我吗?”叶修转身去拿牙刷牙膏,许博远这才脱离恍惚,讪讪地笑起来:“叶哥,你做什么的啊?家里这么多书。”

“打游戏为主,写小说为辅。那些书都是资料档案。”叶修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做幼儿园老师的哦。”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啊?”许博远吃了一惊。

“推理出来的。首先你被喊做‘老师’;其次你每天上班出发时间都很迟,中午晚上又能回来得很早,而我们这小区附近隔一条马路就有幼儿园和小学,那么你的工作单位要么是幼儿园要么是小学;另外,你从来不穿西装,也不穿衬衣打领带,基本上都是比较偏休闲的衣服,还带卡通图案,手指甲也剪得很短很干净,所以幼儿园的可能性比较大;最后,我从来没见到你有带卷子或者作业回来批改过,反而是常常带一些很低幼的玩具和手工出门,所以我推断,应该就是幼儿园了。”叶修慢条斯理地挤好了牙膏。

“叶哥!不,大神!你怎么这么厉害!”许博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修漱口完,才得意地说:“哥可是写过推理小说的。”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我简直好像见到了福尔摩斯!”许博远感叹着,殊不知叶修内心已经笑得要趴倒了:上次被编辑催稿催得厉害出门去见编辑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博远进了幼儿园罢了,这些线索的成立不成立全是他瞎扯的,嗯,没想到许博远这么好骗。

从此,许博远绝口不提拒绝拿外卖的事,看到叶修的时候都冒着星星眼。不过,当有一天突然下了暴雨,然后叶修撑着一把大伞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时,没带伞的许博远都差点冲上去直接抱大腿了:“叶哥,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哥不是说了吗,哥写推理小说的,说太多也讲不清。”叶修一脸深沉地在雨中还点起了一根烟。

“哇,有这么神啊……”许博远内心嘀咕道。

走到住的楼层,叶修却热情地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家。

“来来来,给你安利个游戏吧。瞧你过几天就是暑假了,在家也是闲着吧。喏,送你的。”叶修递给他一张账号卡,让许博远在自己的电脑上登录。

“荣耀……竞技的吗?我不会啊……”许博远犹豫着。

“没关系,我开个小号带你练级。”叶修颇为自信地说,“哥这里可是写了相当多的攻略呢!”

“那……那我就试试看。”许博远于是爽快地打开了界面,跳到“用户名”那一栏,“我不擅长起网名啊,叶哥你给推荐个?”

叶修指着自己墙上一副水墨山水画旁边的标题说:“那就叫‘蓝桥春雪’怎么样?”

“不错不错,很有韵味啊。”许博远兴高采烈地答应着,“叶哥你小号呢?加个好友。”

“君归。没事我过会儿给你发申请。你先回去看看我这些攻略。”叶修给他拷贝了一堆文档,把他赶回了家。许博远乐滋滋地走了,压根没注意到叶修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

当晚,许博远就开开心心地开始打游戏了,结果发现叶修在游戏里喊他“小蓝”。

“叶哥你怎么喊我这个啊?”

“这不是怕混么。叫‘小许’的多了去了,叫‘小蓝’的就你一个。”

好像是很有道理。许博远心想,不过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结果第二天在幼儿园,他看到孩子们在装模作样地演过家家,其中一个就说:“小兰姐姐快开门啊,我是柯南。”

所以是这样吗?难怪迷之觉得耳熟。许博远内心十分复杂,但木已成舟,只好自己默默忍受了——可在现实中,叶修居然也喊他“小蓝”。

“抱歉啊,喊习惯了。”叶修一脸丝毫没有歉意地样子说。

许博远无言以对。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茬。整个暑假他都赖在家里跟着叶修打装备。不管捡到什么好的,叶修都扔给他:“没关系,我这是小号,用不着。”

许博远十分感动,决定做点什么——督促叶修戒烟?

“要不要这样啊?你这是……”叶修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好吧,我想想。”

第二天,外卖里开始多出了薯条,还是大份的。看到叶修叼着一根软趴趴的薯条打游戏,许博远觉得真是惨不忍睹:“算了我给你做点椰丝糯米条吧,比这油炸的东西好。”

说着他就回去做了,还别说,像模像样,好看又好吃。

“三天做一回,总该够吃了吧。”许博远没好气地把包好保鲜膜的盘子放在电脑桌上。

“啧啧,小蓝你可真是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叶修十分“认真”地夸奖。

“嗯,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许博远乐滋滋地走了,殊不知叶修摸着下巴,十分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乐呵着。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叶修敲响了许博远的门:“出来买夜宵,忘了拿钥匙了。”

许博远只好让他进了门:“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嗯,恐怕还得借你衣服一用。”叶修说着就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听在耳朵里,许博远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得厉害。自己怎么就把他放家来了?这么大晚上的,希望不要干什么坏事——比如让自己吸二手烟?

正想着,叶修走了出来,腰上松松垮垮地裹着浴巾,细密的水珠顺着他的胸膛和发梢滴落流淌。许博远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你可不要干什么坏事啊。”

“嗯?我干什么坏事了?”叶修闻言不禁笑得意味深长。

“别在我家抽烟!”许博远说着就把衬衣扔了过去。没想到叶修比他只高一点点,衣服却不够大,只能敞着不系扣子。看着叶修的胸口许博远忍不住又咽了口水。

“能借你这儿刷牙吗?”叶修又问。

“随便。”许博远随口答道,听到哗哗的水声才反应过来,那里只有自己的牙刷,顿时风中凌乱。

自己居然和一个大男人共用浴巾还不够,还共用牙刷?

“小蓝,你还不睡吗?”肇事者依然毫无自觉性地笑着,招呼他去睡觉。

“你睡我床吧,我睡沙发。”许博远摇摇头,走到沙发旁打算躺下,叶修却拿起一个瓶子喝了一口,冲他走了过来。

欸?酒瓶?还是红酒的?大晚上买夜宵买到红酒?

许博远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正要开口说话,叶修已经走过来,弯腰俯身就把他摁倒了。他的嘴里立刻被灌进了酒水——好像还是白酒和红酒的混合物?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家兑完了就跑对门这了吗?

许博远无暇再想,一大口酒下去,他已经被呛得头晕目眩。他本来就酒量不好,喝下这白酒和红酒的混合物更是分分钟醉倒。

“你……你这个变态……无药可救的变态……”许博远说完就睡过去了,眼前最后一幕是叶修得意的笑容。

不过清晨起来,他和叶修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而已。不,是他躺在床上,叶修已经下去做早饭了。看着桌上可口的清粥小菜,许博远十分无语:“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天天喊外卖。”

“我不是说了吗,是懒。”叶修笑着。

“明明是装的!都是装的!”许博远气呼呼地说,“你昨晚到底想搞什么?”

“喝多了啊。我喝多了所以过来找你玩儿。”那个儿化音别提有多故意了。

“哼,你以后别想再进我家门!”许博远吃完饭,就把他推出门外。

“吃干抹净就走人,可真无情啊。”叶修望着“呯”地被关上的防盗门,遗憾地咂咂嘴。

不过,他没再进许博远家门,许博远倒是进了他家门。九月开学季太忙,许博远就把自己的账号卡托付给叶修帮忙升级。正巧有个活动叫“熊孩子开学”,任务是去找齐各科“暑假作业”并交给相应的NPC。叶修没日没夜地肝了七天。等许博远忙完过来找他时,他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了。门一打开,他就“啪”地倒了下去。

“喂喂喂!你怎么了!”许博远吓了个够呛,尔后才发现是高烧,请来医生给他在家里吊盐水,还专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来陪他。

“你去上班吧,我没事的。”叶修躺在床上,虚弱地说。

“我一走你肯定又要爬起来肝游戏。”许博远气呼呼地在旁边坐下来,故意在他面前打开荣耀玩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活动积分高到令人发指。

“小蓝,你过来好吗?”

“过去我还怎么玩?”

“那你就别玩。”

叶修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许博远为之气结:“你说不玩就不玩?那你肝那么久?”

“我这不是怕等级跟不上你的,后面没法陪你玩么……”叶修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许博远愣住了。回过神,他立刻跑去查看等级,发现果然“蓝桥春雪”的等级已经甩了“君归”一大截,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把我的号玩那么高干什么?”

“前……前十名有技能书的奖励……你那个号缺……咳咳……”叶修说着,头偏向枕头的一边。

许博远的笑容凝住了。他望着屏幕上风流倜傥的小剑客“蓝桥春雪”,手里已经握不住鼠标了。想了想,他默默关了电脑,走到床边,发觉叶修已经睡着了,脸色苍白,眉头微蹙,嘴唇紧抿。许博远轻轻伸出手,去抚平叶修的眉心。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许博远心中微叹。殊不知,没过一个月,就变成了叶修照顾他。

那天,幼儿园里来了个大人物,是个高官夫人,责令许博远把孩子的座位调一下,理由是新同桌的父亲是哪里的地市级二把手。许博远没有同意,因为座位是按身高排的,调换以后难免影响孩子们的视线,也影响孩子们的感情。结果那高官夫人不得理也不饶人,威胁园长要他辞掉许博远。

那天晚上,深深感受到职场险恶的许博远一个人跑到夜摊喝了一堆啤酒,晕晕乎乎地回了家。等他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是叶修。

“喂喂喂你怎么又到我家来了?”许博远气得想踹人。

“你看清楚没有,这是我家。”叶修翻了个身,顺便兜了兜被子,顿时两人之间的被子毫无空隙,叶修的气息充斥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你昨晚喝醉了,一直在拍我门,我就只好把你放进来了。”

“你就不能帮我开个门送我进去么?”

“是你自己说了叫我不要再进你家门的啊。”叶修不紧不慢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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