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困惑地停下:“我们认识吗?”
庄笙摇了摇头,凭借一双真诚急切的眼睛拦下她:“我有急事要和你说。”
秋夜变深时,庄笙在桥头见到了徐晓梦。陈屿竟然也跟在这群人的后面,他一望过来,庄笙感到莫名心虚。
这件事并没有打算告诉陈屿。她不想给陈屿添麻烦。
这学期开始后,他们三人没有再聚过。就当以前是一场梦,一个秘密。一切就像已经过去了那样。当作从来不存在的话,是不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会好过一些。
当天回到宿舍后,庄笙在熄灯后悄悄溜到了徐晓梦的宿舍。她们躲在阳台上,悄悄庆祝今晚的计划成功。
徐晓梦的头发缠住了一节,庄笙帮她剪掉了。徐晓梦轻声哼着歌,调子不知跑到哪里去。
过了一会儿,李茹打开门,也钻了出来。她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一些天然的默契似的,她在徐晓梦右边坐下。三人背靠着阳台门,望着铁栏外的秋夜秋风。
“你看,”徐晓梦的后脑勺靠在玻璃上,“也没那么,怕。”
月色如水,轻柔地落在她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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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这一年的春节期间,庄笙破天荒地下楼了。
陈屿在楼下喊她名字,再不回应怕是要惊动庄岩——虽然他正在和一群亲戚打麻将。麻将桌架在阳台的空地,开着窗也透不出烟酒气。
杨洁梅瞧着不大高兴,和庄笙的姑姑在厨房煮饺子。
庄笙趁她俩不注意,飞快地跑下楼。
临城的冬天不很冷,陈屿连羽绒服都没穿。看到他手上那两盒仙女棒时,庄笙嘴角的笑容顿了顿。
陈屿很快注意到了:“你不高兴吗?”
庄笙瞟了他一眼:“你就玩这个?”
陈屿眨眨眼:“嗯……嗯?”
庄笙掏出兜里的压岁钱,钞票还热乎着,领着陈屿拐过两条巷子卖了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盒子。
找到一片空地以后,庄笙掏出手机给徐晓梦常用的座机电话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老人,方言含混得连庄笙都听不懂,正在迟疑时徐晓梦的声音传来。
她兴奋得要命:“我正要打、给你!”
庄笙问:“你们那儿今年能放烟花吗?”
“可以,已经开始了。你、你听。”
庄笙把音量调到最大,和陈屿一起听了两分钟。没听出什么名堂。
庄笙提高声音朝徐晓梦喊:“你来听听我们这个。”
她从陈屿那儿拿过打火机,十分自然地把手机给他:“你站远点儿。”
陈屿听话地退到一旁。不出几秒,满地都是乱窜的火光。庄笙揣手站在原地,完全不被影响,反而难得地放松下来。
“喂,徐晓梦,”庄笙的声音充满松快,“你听见了吗?”
陈屿握住的手机传来热烈的响应:“YES!!!”
随着便利店中电视节目的倒数,临城大街小巷里偷放的烟花都在头顶绽放开来。
砰砰,砰砰砰——
照彻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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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夏天是庄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夏天。
徐晓梦完全隐瞒了会考期间发生的事,面对庄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直到庄笙从舍友嘴里听到几句闲聊才产生了怀疑,她想起陈屿和徐晓梦在同一间考场。
庄笙想,她对待徐晓梦是很公平的。所以她打电话给教育局这件事,徐晓梦也不知情。
或许陈屿有所猜测,但他从头到尾也没有透露出去。
至于庄笙自己,她只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高二学生,就算真的惹了麻烦也有家长担着,不会真的和她计较。这世界从来没听过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其实这是她从徐晓梦那里学来的。徐晓梦都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想,这一次,隔着她和徐晓梦之间的那扇镜子里除了胆怯,还有勇敢。
就像那个夏天快要结束的傍晚,所有的声音都在她的世界里静止。她听见砸碎的推搡的叫骂的,也听见杨洁梅靠在墙角哭得嗓子都沙哑的时刻。
她仰起脸,看见徐晓梦离开临城之前送来的平安符。徐晓梦说她求了三枚呢。现在其中一个小小的红色正挂在庄笙房间里半开的窗户上,慢慢摇摆。
她想徐晓梦该不会真是个骗子。不是说保平安吗。
于是她打开房间门,穿过走廊进入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她拎着一把菜刀,挡在了杨洁梅和庄岩之间。
她的心脏一直在颤抖,眼神却没有。
是她生平第二次的勇气。
你看,徐晓梦。
你看啊,我们都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