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梦的宿舍门没有关紧。

庄笙敲了两下，直接推开了。

台灯照亮了涂写得密密麻麻的错题本，人却不在。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紧闭，能隐约听见对话从外面传来。

庄笙把饼干盒放在徐晓梦桌上，刚一拉开玻璃门，冷风扑到脸上，一声短促的尖叫在厕所里响起。

“——你别碰我！！”

厕所的门开了一道缝。借着顶灯，庄笙看见李茹缩在墙角，手脚并用地抗拒徐晓梦的靠近。徐晓梦被她踢了一脚也没吭声，还伸手想安慰她。

庄笙一把推开门，将徐晓梦拉起来：“怎么回事？”

徐晓梦看了李茹一眼，小声说：“让、让她安静一下。”

两人关了阳台门走到书桌边，徐晓梦才说：“你相、信我吗？”

庄笙点点头。

徐晓梦又断断续续地解释：“她和我，很像。”

庄笙又点头。她不由自主地拉住徐晓梦：“你是都看见了？”

徐晓梦轻轻“嗯”了一声，充满担忧地看向阳台。

高一的教室都在一楼。据徐晓梦说，今天课间操结束后，她撞见了几个不良学生在找李茹。幸好李婉玫也在附近，徐晓梦便去找她帮忙。李婉玫到得及时，化解了一场纠纷。

“幸好。”徐晓梦想起那个场景，还是有些后怕。

话刚说到这里，李茹拉开门进来了。她似乎听见了她们的话，眼神冷冷地瞥过，浑身都是竖刺：“别过来。我不需要。”

徐晓梦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反倒是庄笙打开曲奇饼干盒，拿了一块喂进自己嘴里，才扭头问徐晓梦：“你吃吗？”

一串不合时宜的咕嘟声从李茹的方向传来。她摸摸肚子，今天又没吃晚饭。

过了一会儿，李茹站在徐晓梦的桌边，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塞饼干。这时候，徐晓梦才从衣柜里拿出碘伏和棉签，试探性地看向李茹。

女孩迟疑了几秒，拉起袖子，眼睛却不看：“我们班主任会管的。”

“那你告诉老师了吗？”庄笙问。

李茹陷入沉默，因为碘伏碰触皮肤发出的刺痛而皱眉。

“你别怕。你家长知道了，会、会担心。”徐晓梦说。

“我没有家人，”李茹忍了忍，俯视坐着的徐晓梦，声音干涩，“我和你不一样。”

“我、我也有这样的……经历，”徐晓梦连忙说，放柔了真挚的声音，“我现在，有好朋友。我也可以，成、成为你的好朋友。”

李茹别过脸：“收起你们的同情心吧，我才不需要。”

等上完药，她走回自己的书桌，摊开课本，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书。她抿唇的模样显得十分固执。

庄笙转而问徐晓梦：“郁迟他们几个，最近没有去找你麻烦吧？”

徐晓梦想了想，才说：“昨天，他好像、来找，我。当时，同学在。”

庄笙一下就明白了。徐晓梦和文科一班的同学们还没有那么熟，知道过去事情的那些人也不一定会站在哪一边，哪怕班上充满正义感的同学也分不清楚谁是谁非。

“我有，个主意。”徐晓梦拉住庄笙，眼神明亮清透。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庄笙准备离开时，李茹忽然抬起头，冷冰冰的一张脸：“你们不怕我去告密吗？”

庄笙也回以她平淡的表情：“你不会的。”

捏住书角的手指停滞几秒，又听庄笙补充：“我觉得你不会。”

-

这一周的周三晚上，庄笙踏着晚自习的铃声溜出了教室。她绕了一点路，在教学楼往小竹林方向的出口停留了片刻。

等听到有一阵呛人的气味传来时，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路灯拉长了庄笙的影子，也照见了她的心跳声。

“庄笙？”掐烟的人抬起头，眉开眼笑地叫住她，“呦，好久没见到你了。”

庄笙迷茫地停下脚步，认清来人后露出一难以遮掩的嫌恶。她没有回应，径自要走，却被郁迟绕到身前拦住了。

“老同学叙叙旧啊，你别这么冷漠。”郁迟捏住她的肩膀，被庄笙猛地甩开了。

“离我远点！”

庄笙冷漠地瞪着他，恰到好处地透出一丝害怕：“你到底想干什么？”

“聊会儿天儿啊。”郁迟声音比她还大，猛地吓住了庄笙。

庄笙下意识地发颤，捏住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半步：“你想聊天去找徐晓梦啊，我和你又不熟。”

这个名字看起来提醒了郁迟。他顿了顿，不太理解地左顾右盼：“她在哪儿呢？”

“在小教室补课呗。”庄笙说完，转身走了。没有听见郁迟追上来的脚步让她心里放松了不少。

她钻入人多的回廊，注意到郁迟在往高二区的方向走。他双手插兜，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庄笙远远地跟着他上了楼梯，途中还遇到温嘉打了个招呼。楼梯上到一半，庄笙忽然停了停。一个高马尾的女生正在下楼——可是按徐晓梦的说法，今天是她值日。

庄笙的心脏一跳，立刻回头叫住她：“阮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