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恬敛了敛神色,一路赶去谢府正院,在一众贵妇中寻找李宁氏,却不见她身影。
她心下惶急,抓过一旁的小丫鬟,问:“你可曾见到李府李夫人?”
小丫鬟回想了一番,道:“李夫人好似跟谢夫人去了后院。”
李芷恬道了声谢,又向后院寻去。
路上匆忙,途径一处花园,她垂头想事,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将对方撞得一个趔趄。
她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耳边传来一声轻佻的男子声音:“李娘子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李芷恬摸着额头的手一顿,眉眼不抬,直接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余光却瞟见太子略微凌乱的衣衫。
衣领微敞,衣扣尚未系严,不是她撞乱的。
肩头上,传来太子轻拍的触觉,听他笑道:“怎这莽莽撞撞的,下次小心些。”
李芷恬不着痕迹的躲开,垂头道:“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有事,不便久留,恕臣女先行告退。”
她起身要走,肩头却给太子摁了下来,“李娘子,咱们许久不见,你怎也不陪太子哥哥多留一番?”
李芷恬掩下心中厌恶,终是抬头面向他。他脸色略带薄红,眼中是尚未褪去的情|欲,幞头也歪了半寸。眼角不经意扫过远处一片粉色裙衫,顿时心下了然。
只怕太子又约了哪个女子,躲在花园某处,白日宣|淫。
太子也没个忌讳,与人欢好,不挑时间不挑地点,真是放浪形骸。
偏偏给她这个倒霉鬼撞上了。
她假做浑然不知,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家母传唤,实在耽误不得,望太子殿下能体谅。”
“阿恬呐,”太子轻飘飘的喊了她一声,她周身顿时划过一片恶寒,就听他道:“孤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总是这般躲着孤,可不像样子。”
作为上位者而言,太子这话可谓是说的重了,可李芷恬何许人也,当即笑呵呵的意有所指道:“太子哥哥怕是误会了,毕竟臣女差点成了殿下的堂弟媳,总是得避嫌的。”
太子一愣,闻言反而更感兴趣了,“只是差点,不也最终没成吗?你何必计较。”
“殿下所言甚是,臣女福薄,无缘皇室姻亲,但对太子殿下,总归是当长辈敬着的。”她笑吟吟的看着他,将“长辈”两个字咬得极重。
太子神色淡了下来,他抬手缓缓整理起自己的澜衫,“真是好利的一张嘴,不过……”
他看着她的眼神一厉,哂笑一声,俊秀的面庞莫名划过一丝狰狞,“你越是这般,我越是心痒难耐啊,阿恬娘子。”
这一瞬间,他不再隐藏,肮脏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芷恬也不惧,仍旧扬着笑脸,语中却带冷,“那臣女怕是会令太子殿下失望了。”
说罢再不与他周旋,行了一礼绕过他离去。
太子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疾步远去的背影,阴恻恻笑了起来,指尖缓缓抹去唇角未擦干净的口脂,将那香甜的嫣红舔入腹中。
……
李宁氏正在陪着谢氏赏一株紫龙卧雪。花瓣细长卷曲,宛若飞天仙女的披帛,色紫而泛流光,品相极其罕有。
二人就着这朵名花,有说有笑着。
李芷恬方进来,见二人相谈甚欢,不便上前打扰,停在不远处静静等待。
待李宁氏发现她时,已过了两盏茶功夫。她好笑的问:“阿恬来了,怎的也不说一声。”
李芷恬上前与谢夫人见过礼后,浅浅笑道:“怕扰了两位夫人的雅兴。”
谢夫人很识眼色,见她独自前来,定是有要事,于是找了个借口,暂且先避开了。
李芷恬将李宁氏拉至一处僻静的角落,踌躇一番,正想着该如何开口,李宁氏先问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芷恬想了想,将那画轴递了过去,李宁氏展开看了几眼,随即眉头轻皱,“这画从何处而来?”
李芷恬最终还是如实相告,“梁勋从应王书房里见到的。”
李宁氏闻言面无波澜,淡淡将那画卷收了起来,递还给她,“这应王也是老昏聩了,竟然觊觎到别人家的后宅。”
李芷恬眨巴眨巴眼,问:“可……这画上女子,很是年轻。”
李宁氏缓缓一笑,“应王早年就有收集美人图的癖好,你姨娘貌若天仙,被他瞧见过也不稀奇。”
“那这落款……”李芷恬指了指画中应王的印章,很是疑惑。
李宁氏浅浅扫了一眼,随即嗤笑道:“一个不正经的老色胚罢了,怎的,你觉得你姨娘那个性子,还能看上应王不成?”
一句话倒是把李芷恬给问住了。封姨娘性子独特,应王早年虽说面貌英俊,但他那滥情纵|欲的作风,委实入不了封姨娘的眼。
那便是应王不知何时,曾窥见过姨娘姿容,于是将她记录了下来?
方才初见此画的惊惧,被李宁氏几句话打得烟消云散,她气道:“应王怎的这般……这般……她可是阿爹的姨娘!”
李宁氏浅笑,安慰道:“应王那后宅乌烟瘴气,和离后再委身于他的美人,不在少数。有你阿爹在,他也只配想一想,你莫在意便是。”
李芷恬心中仍旧不虞,自己的娘亲被外人觊觎,莫说阿耶了,便是她也心绪难平。更何况,画中女子如此年轻,应王莫不是惦记了多年?
再联系长青观应王反常的举动,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应王常年流连花丛,过了这么多年,仍能对封姨娘难以忘怀,那……
她忽然有些担忧,问:“姨娘和阿耶,怎的会突然回了凉州?”
“你阿耶辞官后难得清闲,许久未回主家,便想着领你姨娘回去看一看。再说了,李氏那帮不安分的族老,光是你庶兄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见她依旧皱着眉头,李宁氏给她安了安心,“有你阿耶在侧,你姨娘不会有事的。”
李宁氏一番规劝,总算是暂且消除了她的疑虑,只忧心忡忡道:“被应王盯上,总归不是个事。”
李宁氏一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人小鬼大的,放心,长辈的事无需你多操心,你先多想想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