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注意到言澈右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言澈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扬起一个浅笑："上个月遇到蚀兽时留下的。"

他翻转手腕，伤疤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皮肤下埋着发光的丝线，"不过它也付出了代价。"

一阵风吹过，掀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下面一道尚未痊愈的擦伤。

尹喻后来才知道，言澈的异能觉醒得比他更早。

那是在一个满月之夜，一只变异的蚀兽扑向街角的流浪狗。

十二岁的言澈冲了上去，徒手挡住蚀兽的利爪。

当伤口迸发出银蓝色的光点时，谁都没有想到，那些光点会在空中凝结成新月状的弧光，将蚀兽一分为二。

目击者说，那只蚀兽的尸体在月光下汽化时，散发出的不是腐臭，而是冰雪消融的气息。

此刻，言澈仔细翻检着尹喻的匕首，指尖在刃口的缺口处停留。

破损的穹顶漏下零星的星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栖息在残垣上的夜鸟："淬火没做好。要试试真正的星痕吗？"

黎明前最黑的时刻，天文台残破的穹顶下火星四溅。

言澈双手包裹住匕首，月光像液体般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在地面积水形成的小水洼里折射出迷幻的光晕。

尹喻屏住呼吸，看着那些银蓝色的光流在金属表面蜿蜒，像是赋予了它生命。

夜风突然变得急促，将火星卷向高空，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转瞬即逝的火环。

在火光与月光的交错中，尹喻注意到言澈后颈处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烙印。

铁器淬火的嘶鸣声与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奇异地同步了，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金属在月光下生长的声音。

"记住了，"

言澈的声音在火星飞溅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将冷却后的匕首抛还给尹喻。

刃面上，一道星形的灼痕在晨光中闪烁，像是把一颗星辰囚禁在了钢铁之中，

"异能是影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满铁锈的双手，细小的金属碎屑在晨光中飞舞，像一群迷途的萤火虫。

"——而这把刀，才是你的骨头。"

远处传来蚀兽的嚎叫，凄厉的声音划破晨雾，惊起一群乌鸦。

它们黑色的羽翼掠过渐亮的天际，像是一把把剪刀在裁剪黎明。

但两个少年谁都没有回头，他们的影子在初升的阳光下交织在一起，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幅古老的图腾。

尹喻低头凝视匕首上的星痕，指腹轻轻抚过那处灼痕。

金属的触感冰凉而陌生，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忽然明白，从今往后，这把匕首将不仅仅是一件武器——

它是约定，是誓言，是两个被世界放逐的灵魂在黎明前缔结的契约。

晨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带着远方松林的气息和昨夜未散的寒意。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言澈已经消失在废墟尽头。

只有匕首上的星痕和空气中残留的月光气息，证明这场相遇并非幻觉。

尹喻握紧匕首，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长满野草的石阶上。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漫长故事的开端。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两个少年正走向它张开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