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在她身旁轻轻坐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予沅从包里拿出仅剩的一瓶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水。
喝完水,她侧头看了一眼,少年优越的侧脸浸沐在金色的夕阳中,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真巧啊姐姐,我们又见面了。”江星辙将头扭向她,林予沅突然发现,他居然还有两颗小虎牙。
“这次你记得我吗?”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只渴望得到抚摸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摇成了螺旋桨。
“嗯……”林予沅佯装思考,在少年亮晶晶的眸子即将黯淡下去之前,她道,“当然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违背了校园内禁止飙车的规定。”
江星辙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姐姐,你还记得我。”
林予沅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好笑,自己又不是患有健忘症,怎么可能不记得一个不久之前才见过的人。
她瞬间起了逗弄他的意思:“你这么在意我记不记得你干什么?”
江星辙眼神乱飘,飘到林予沅大开的双肩包里,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是自己走上来的吗?怎么还带书爬山!”
林予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从包里拿出那本书。
“这是……”江星辙看清了那本书的封面,“是一本传记?”
“是的,它记录了一个导演的一生。前面的自传部分我已经看完了,还剩下后记没看。”
江星辙很感兴趣:“你决定要在山顶读完它吗?好有仪式感!”
仪式感?林予沅恍惚了一下。
她否认了这个说法:“只是恰好没看完而已,脑子一热就带上了。”
江星辙立马露出了“我懂我懂”的表情:“好好好,我全都明白了。”
怎么感觉他完全没有明白……
“太阳快要完全沉下去啦,你抓紧时间看吧,我绝对不打扰你!”江星辙催促她翻开书页,然后,他将头转了回去,言行一致地不再打扰林予沅。
山顶的空气很好,微风送来草木的清香,林予沅翻开书页,准确地找到了先前阅读到的地方。
在太阳毫不留情地收回最后一丝余晖之前,她将书重重合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一直像小学生一样静坐的江星辙也站了起来:“姐姐看完了?能不能给我讲讲。”
他的眼里射出小学生一样好奇的目光,林予沅点了点头。
她正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江少怎么跑这来了,不是和我约好了要谈事情吗?”季景之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否是生气了。
江星辙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镶满了钻石的表:“抱歉啊,我的手表坏了,不知道时间到了。”
季景之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掠过林予沅,然后落在了江星辙手腕上的表上。
时针和分针的位置准确,秒针正一格一格地走着,没有一点他口中“坏了”的意思。
季景之淡淡道:“可惜了,我有认识的修表师,技术很好,需要介绍给你认识吗?”
“不用了。”江星辙很冷淡地拒绝了。
就在林予沅以为他的下一句会是“坏了丢了便是”“这种价位的表我都不屑于修”之类的话。
江星辙丢出了一句震惊她十年的话:“我自己会修。”
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好。”季景之摆了个“请”的手势,“江少这边请。”
江星辙看着林予沅没动。
一秒,两秒,三秒……
江星辙没动,季景之的手也没有放下,二人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
“你过去吧,我和他有点话要说。”林予沅终结了这场战斗。
江星辙瞬间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他哀怨地朝着季景之手指的方向去了。
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听见他的声音远远地从黑暗中传来:“姐姐,我会再来找你的!”
季景之终于有了表情,古怪的笑容从他脸上浮现:“姐姐?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其实林予沅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江星辙一直表现得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明明他们都没见过几面。
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蹲下身沉默地收拾地上的双肩包。
季景之快步走到她面前,同样蹲下身,钳住她的双肩。
“嘶——”肩上的疼痛传来,她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疼。”
季景之阴沉着脸:“小沅真是好手段啊。”
几个小时不见,居然又勾搭上别人了。
刚到山顶,他就被老爷子通知要好好接待江家少爷,那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来和季家谈合作。
老爷子的原话是:“景之,你爸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季家在他的手上被毁得稀巴烂!你不一样,你是季家的希望。和江家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你一定要,一定要……”
他无法拒绝老爷子的期望,他就是这么长大的,他是被老爷子的期望塑造成的“带着希望的继承人”。
约定时间到了,他左等右等,也没看见江星辙。
出门寻找,他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看见了江星辙。还有,带着柔和的眼神望着江星辙的林予沅。
为什么林予沅会出现在这?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本以为林予沅在得知缆车坏了要步行上山后会退缩,会返回别墅。
结果她没有。甚至还出现在这里,和江星辙一起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