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岑虽然疼,还是任由她摁着淤青,薄唇向下压了压,眨着眼眸时有些可怜: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但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吧。”
他琥珀色的瞳孔,和白兰地一般剔透,含着情绪望人时最惊心动魄,脆弱时也最浓淡相宜。
是一副天生就适合装进所有波澜壮阔的眸子。
“……”谢念婉心里很微妙地收回手去。
发现自己虽然不讨厌他,但在让他不好受的时候,也会有诡异的快感。
以前自己是被动方,而如今两极颠倒,这种错位实在让人微妙。
但这种感觉最好别沉溺进去,于是她挥开傅明岑那故意展露伤痕的手,试图把话题回归到正路上。
但傅明岑又牵起她的手,勾着她手指想要让她还和刚刚一样:
“你再摸一摸,这样我就不疼了。”
嗓音低哑,透着蛊惑,明明是暧昧的话语,却叫他这哀哀恳求的语气给带得模糊不清。
谢念婉眉头一抽,撤回手去不去搭理,毫无波澜:
“这是办公室,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可是,”傅明岑憋闷于她的保持距离,但还是不依不饶:
“我疼得慌,还怎么谈正事。”
语气很轻,眸光很湿,谢念婉甚至疑心于如果自己太冷酷,他会不会又和上一次那样跪着哭。
想到那副画面,谢念婉再次头疼。
算了,抛开别的不说,他可是赞助商,赞助了这么多,搞太僵也说不过去。
谢念婉干脆破罐子破摔,指腹又摁上傅明岑那淤青上,不过这次带着气,摁得比刚刚还用力。
“嘶——”
傅明岑吃痛的抽气声比刚刚也更明显。
但他反倒和受虐狂一样,不以此为痛,反而薄唇笑着,眉眼愉悦:
“现在不疼了。”
惹得谢念婉都想大喊见鬼。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还有这样死乞白赖的一面呢。
就这么保持着怪异的姿势谈了会儿正事。
虽说是正事,但傅明岑那眸光始终就没从谢念婉身上移开过。
哪怕挨瞪了也是一样,没脸没皮地接着盯。
把谢念婉说得口干舌燥时,傅明岑还拄着手杖起来给她倒水。
大有低三下四之卑微。
一场涉谈,赞助商就和倒贴一样的不值钱。
说到尾声时,一个电话打进来,谢念婉拿起看了眼,然后瞟了下傅明岑,勾着笑开了免提,那边传来顾珩远温和的声音:
“念婉,成分表出来了,待会有空过来拿吗?”
“我马上就过去拿!”
反正赞助商也对接得差不多了,刚刚洽谈的傅明岑全程无异议,导致商谈速度出奇得快。
而傅明岑听见这声音,以及谢念婉急不可待的语气,表情顿时阴沉下去。
心底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把商谈多拖延一阵了,要不是怕谢念婉说得太累,他也不会这么简截了当。
那边谢念婉挂了电话,肉眼可见得愉悦浮在面容上,她起身想要收拾什么,看见傅明岑时说了句退场白:
“那就合作愉快。”
傅明岑也起身,眸光暗着,想到什么,手拄着手杖时一个用力,“咔嚓”一声,手杖断裂开来。
然后他用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眸光祈求地看向正要走的谢念婉:
“我手杖断了,可以拜托你帮我去买一根吗?”
不是要火急火燎去找顾珩远吗,那么他就制造一点小意外,看看谢念婉怎么做。
谢念婉听见那“咔嚓”一声相当震惊,看见那断裂的手杖就更加震惊了。
然后看着傅明岑祈求的眸光,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一件事。
三年前在香港,她好像也用这样的眸光,祈求过傅明岑帮她买药,结果呢,傅明岑选择了谢瑶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一下呢。
于是谢念婉故意模仿着当初傅明岑的表情,眸光审视,以不相信的表情去冷漠说:
“可是顾珩远那边更需要我,手杖的话我让其他同事给你买。”
说着就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傅明岑猛然想起什么,喊住她:
“念婉——我有个东西还没给你。”
然而她像没听见一样已经走了,傅明岑看着她的背影僵在那里,兜里那支自证的录音笔也忘了发挥,心里都在流血。
隐约中,他敏锐的直觉感知到谢念婉的报复情绪,从记忆里想起了值得她报复的那件事。
可当想起来后,傅明岑突然发现,自己连怨怼的情绪都不应该有。
明明当初,如此冷漠的人就是他,这么对待谢念婉的人也是他。
他有什么资格去怨,去生气。
虽然这么想着,心底满腔的痛依然无处发泄,傅明岑把断裂的手杖又掰折了好几段。
然后看着断成好几截的手杖,他瘫坐在地上,以手捂面,一身颓靡。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到底怎么做,才能挽回当初的那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