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
嬴政的声音如惊雷般从章台殿内炸响,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
帝王头戴十二旒冕冠,玄色大袖一挥,冕旒上的玉珠哗啦啦作响:"敢聚众非议国政者,按《挟书律》论处!"
这声怒吼仿若实质,惊得众人不由自主地齐刷刷跪伏在地,方才喧闹如沸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只余粗重的喘息在空气中回荡。
阿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提起绣满日月星辰、云雷纹章的翟衣,绣鞋踩过冰凉的玉阶,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父王铁血般的手段,让她胸中豪情万丈——身为大秦镇国公主,她定要让这些儒生明白,大秦的权威,不容任何人质疑!
一枚竹简从骚动的人群中跌落,阿黎俯身拾起,素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抚过"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刻痕。
下一刻,她突然扬声诵读,清亮而带着傲气的嗓音穿透层层热浪与喧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读到"跻彼公堂"时,声音陡然转冷,如淬了冰的利剑。
她猛地将竹简重重拍在刑鼎之上,巨大的声响震得鼎中炭火迸溅,火星四溅:"周室分封,诸侯裂土,此'公堂'早已随洛邑废墟化为尘埃!而我大秦,是天下一统的大秦,律法由陛下一人定夺,容不得尔等置喙!"
这是和阿父说的表演。
儒生们的骚动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大的气势震慑。
阿黎抬手猛然拂去幂篱,丹凤眼如寒星般锐利,扫视着众人,腕间银镯与刑鼎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似在为她的话语伴奏:"大秦律法,当如日月昭昭,高悬天际!今设'明法台'于渭水之滨,凡能指秦律疏漏者——"
她突然一把抓起身旁的槐花,雪白的花瓣如细雨般从指缝洒落,"赐铜印黄绶,可直谏章台!但敢以古非今,妄图动摇大秦根基者,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惊得赵固捧着《挟书律》竹简接连后退半步,绣着精美云纹的袖口险些扫落文书。
他偷眼望向一旁的蒙毅,只见这位金甲将军的内衬衣角,悄然露出半截绢帛,上面墨迹未干的批注,分明是公主昨日在《法经》上用朱砂写下的要义——
那些着重勾勒的"权""术"二字,此刻正随着蒙毅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在诉说着大秦权力的奥秘。
昭阳缓步走下台阶,玄色丝履不慌不忙地碾过儒生们散落的经卷,每一步都带着从容的霸气。
她弯腰拾起一枚玉,温润的触感让她想起墨羽送她的那半块护腕。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青衿书生,手中竹简直指她的眉心,声音颤抖却又带着不甘:"女子干政,牝鸡司晨!"
"放肆!"
阿黎怒喝一声,声音中蕴含的威严竟与嬴政如出一辙。
蒙毅反应极快,长剑瞬间出鞘三寸,寒光闪烁。
然而阿黎却抬手止住了他,凤目圆睁,死死盯着书生颤抖的指尖,一字一顿道:"你既知《诗》三百,可记得'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当六国铁骑踏破函谷关时,可曾有人因我是女子,便放下手中剑?我乃大秦镇国公主,辅佐父王治理天下,是大秦律法赋予我的权力!容不得你这等狂徒诋毁!"
这话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中,全场陷入死寂。
阿黎将玉珏高高抛向空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玉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她掌心:"明日巳时,明法台见。若再有人敢质疑大秦律法,挑战陛下权威,休怪我不客气!"
她转身时,翟衣猎猎作响,恰似展开的玄鸟羽翼,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然。
赵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中《挟书律》竹简已被冷汗浸透——这位公主的傲气与果决,丝毫不输秦始皇,甚至有几分巾帼的凌厉。
章台殿内,嬴政把玩着新铸的传国玉玺,听着殿外渐渐平息的骚动。
当阿黎带着槐花香气踏入时,他忽而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殿内编钟嗡嗡作响,冕旒玉珠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有朕当年横扫六国的气势!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大秦律法的声音!任何妄图挑战的人,都将粉身碎骨!"
阿黎跪在错金银案前,望着父亲案头摆放的《耕战策》,眼神坚定:"儿臣只是谨记父王教诲,大秦要长治久安,必须集权于陛下,律法严明。"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竹简,"明法台不仅是纳谏之处,更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大秦的律法至高无上,陛下的权威不容挑战!凡有违逆者,必受严惩!"
嬴政的目光落在女儿腕间的银镯上——那上面精巧的机关纹路,分明是墨家手笔。
他忽而伸手,将一枚刻着"镇国"二字的玉印,重重推到她面前:"明日,你代朕去渭水。记住,大秦的太阳,从不会因为云翳而失了光芒。任何妄图动摇大秦统治的人,都将被碾碎!"
当夜,阿黎站在咸阳城头,望着渭水畔连夜搭建的高台。
寒风呼啸而过,吹起她的长发。墨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需要黑冰台暗中......"
"不必。"
她猛然转身,银镯与他的护腕轻轻相碰,发出一声轻响。她眼神坚定而高傲,直视着远方:"就让这明法台,成为大秦的照妖镜。胆敢触犯大秦律法者,不管是谁,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大秦的威严,不容践踏!"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一群白鹭,羽翼掠过猎猎作响的"秦"字大旗。
不过她没想到,那些朝臣对她好感不多,竟然弹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