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没有14岁的对他的自杀视若无睹,问他“神奈川怎么走”的少女,没有人在他篡改任务报告时把报告拍在他脸上说“重写”,没有人在他跳河时让好似不经意路过一般的部下把他捞起来,没有人往他嘴里塞过齁甜的水果糖,更没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跟他说“你今天的自杀方式也是性价比低得很呢。”
他向后仰倒,坠落时忽然想起梦中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的话——
“太宰,你现在的样子,无聊透了。”
海水灌入肺部的刹那,他猛然惊醒。
太宰治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突然跳起来冲出门,在走廊上迎面撞见抱着文件的中也。
“你这混球——”中也手里整理好的档案差点被他掀翻,少年抬起头眼里火星四起。
“蛞蝓!”他一把抓住对方肩膀,“弗吉尼亚的入职日期是哪天?!”
“哈?!你跳楼磕到头了?她14岁——喂!你今天……”
太宰治已经狂奔向熟悉的办公室,留下中也对着空气挥拳。
14岁……没错,是真实的。
当天下午,弗吉尼亚的办公室遭到不明人士洗劫——
所有草莓大福失踪,键盘被拆走回车键,文件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肇事者正蜷在她沙发上睡觉,脖子上缠着她抽屉里的整蛊用粉色绷带。
弗吉尼亚跟乱步进行例行案件交流茶会后,打开办公室的门盯着这个场面看了三秒,闭上眼、关上门,退出重进。
没有变化,不是她的幻觉。
“解释一下。”
她单膝压在太宰腰侧,沙发凹陷下去,而割开过无数敌人喉咙的匕首正抵在他颈间滑稽的粉色绷带上。
太宰从睫毛缝隙里偷看她:“我做噩梦了。”
“所以?”
“前辈,你昨天是不是又在我牛奶里加安眠药了?”他翻身把脸埋进她外套,“那么漫长的梦……比死亡可怕十倍呢。”
弗吉尼亚于是扬起熟悉的、令人火大的甜美笑容:“噢,谁知道呢~原来你也会做噩梦啊?谁把你的蟹肉罐头全吃了?”
刀光在她指尖翻转,落入大腿绑着的刀鞘中,动作漂亮得像艺术。
弗吉尼亚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散乱的文件在她精细操作的异能下像魔法一样悬空、排列,井然有序。
她竟然没有逼着他去收拾自己搞出来的残局——太宰差点以为自己可能还在梦里,连神情都有一瞬空白。
“因为今天的你可以有特权。”弗吉尼亚那双剔透的蓝瞳依旧好像能看穿一切,一只画着螃蟹的盒子在她的操控下落到他面前。
盒子里是一个玻璃缸,里面一只红棕色的金钱龟缓慢爬行,红丝带上的字迹刺进瞳孔。
「生日快乐,它死了我就杀了你。」
太宰治的指尖轻轻碰触丝带。
为什么送给他这个?因为她想让他“活到替它收尸”?因为她想骂他是“缩头乌龟”?
还是因为它和他一样,隔着沉重的壳,却永远逃不出她的视线?
“我给它起名叫‘螃蟹’,很贴切吧?”弗吉尼亚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不出意外的话它可以活到你入土噢。”
太宰无意识收紧了手指,抬起头时却做出委屈的模样:“什么啊,给中也定制机车,给我的就只是一只乌龟吗?”
“爱收不收。”她拿起文件,瞬间冷淡的态度让他闷笑一声。
弗吉尼亚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乌龟爬过玻璃的沙沙声、他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
这些琐碎的“真实”,编织成一条锁链,将他锚定在此刻。
太宰治闭上眼睛,在睡意侵袭前模糊地想:
“如果这是梦……就永远别让我醒来。”
当晚,太宰看着芥川与部队带着一身硝烟与血腥味从已然安静下来的敌方基地归来,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在夜幕中安静匍匐的军火库轰然爆破,漫天的火光跃动着组成毁灭的序曲。
所有人回过头,看着那撕裂夜空的间断轰鸣以及染红半边天的火光,目露震惊——这不在计划内。
只有太宰笑起来。
-“前辈,我的生日没有烟花吗~”
-“没有。”
骗子。
偏心的骗子。
——给中也的是盛大的烟火,给他的却是湮灭一切的业火。
但他却头一次发现爆炸原来也可以……美不胜收。
“弗吉尼亚……”森鸥外幽怨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少女轻笑一声,她坐在港口黑手党大楼天台的边缘,望着远处的火光,咔擦一声咬碎嘴里的水果糖。
风吹起她的金发,像金色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