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弦并没有和纪彦行有过多的交流,而且看起来很正常,就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的距离。
但纪彦行本能地觉得这人不对,还是留个心比较好。他的直觉向来很有用。
但他没有空理会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因为麻烦又来了。
上次在纪邀那儿吃了大亏,傲木嘎这想必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使臣回国在即,傲木嘎向戚帝进言,让他们的勇士和戚国的兵士比武。
大狄人生长在草原,不论是身形体态还是强健程度都远在戚国兵士之上。
但对方摆明了是受了折辱想要扳回一城,否则回去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的可汗交代。
“七殿下来了。”
“彦行,快些进来。”
纪彦行看着上座的戚帝冲他拍拍椅子沉声道:“坐。”表情甚是严峻。
他拱手道:“父皇。”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戚帝的面叫父皇。
戚帝察觉到纪彦行皱紧的眉头:“怎么了,我儿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并无。”纪彦行舒了口气。
纪邀曾跟他说,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喊声爸爸死皮赖脸撒个娇便都解决了。他和戚帝不是隔夜仇,而是十几年的事儿。
可他喊出“父皇”的一刹那,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坚持有些好笑。
是啊,这有什么难的呢,他们本来就都做错了,为何还要坚持着心底的怨气互相伤害呢。
纪邀说得对,他没有了母妃,不能再失去父皇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间顶级憾事。
“快坐,福寿,给彦行上茶,”他看向纪彦行:“今年的贡菊极好,待会儿让福寿给你拿回去些。”
他没用“赏赐”一词,仿佛这只是华国孩子回家,父母给带回去吃的特产。
他是有些羡慕华国的扶阳的,他母亲嘴上念叨着扶阳不成器,实际上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中秋的螃蟹和红酒,亲自包的饺子,提前不知道多久的生日礼物。
这一刻,他仿佛得到了自己也拥有这样情感的感觉。
帝王家何来亲情,但戚帝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对他这个儿子有着天家本不该有的情感。
他仍是羡慕纪邀,但身在皇家,他该知足了。
“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要事。”说了一次,再说一次便没有那种滞涩感了。
“这话说得,朕瞧瞧自己儿子还不成。”戚帝推他一把:“有些事儿,但不是什么要事。”
到真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纪彦行一时有些恍惚,有那么些父子促膝而谈的味道。
“想必你听说了大狄那个傲木嘎,约战三日后的事。”
纪彦行点头,这消息传得极快,想不知道都难,只是不知道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父皇,看似漫不经心,但身为帝王总要考虑颇多,顾及八面。
“儿臣有所听闻。”他没忍住问:“不知父皇如何看。”
“哼,他们不过是吃了暗亏心中不平罢了。”是这样没错,“论武力,我们虽人众,但单兵的确不如大狄。”
纪彦行点头,事实情况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们不妄自菲薄。
“朕觉得,输了也就罢了,此前阅兵已然杀了他们的锐气,不让他们咽下去这口气,怕是又要生事。”
父皇有时候就是这样,只想着不愿生事是不能绝了他们的心思的,怪不得父皇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原来是抱着必输的心思的。
“大狄人那是见风就长的草,若这次让他们赢了,必然是放虎归山留后患。”
戚帝有些为难:“但若是赢了,一众使臣看着,我们大戚岂不是做得太绝了。”他转念又说:“再者,我军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赢得了那大狄的莽夫。”
纪彦行一手转了转袖中的杯子,计上心头:“旁人或许赢不了,但儿臣有办法,父皇信我便是。”
“你,有办法?”
纪彦行点头,旁人或许赢不了,但他可以,只要激他们冲自己来便好了:“既然是比试,没有赌注就没意思了,父皇只要在赢了之后,松松手给他们五百牛羊马便可。”
纪邀前几天吐槽,说双十一前些年是真便宜,如今先涨价再降价,人们还是趋之若鹜,销量只见多不见少。
先提高赌注,眼下多赚的不用吐回去,松手给他们些过冬的,还能显出大戚的仁慈。
三日之后霜降,地上覆了一层洁白,大校场上人声鼎沸,杀声震天,使者们都定定地看着。
傲木嘎果然上当了。
实在是纪彦行太狂傲,把他们大戚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大戚军队想必诸位都见到了,那不若,可汗来同我比试,彰显一国之力,不就应当看皇家的本事?我大戚皇室,也都是勇猛之辈。”
就这么一个只会跳舞的皇子也敢这么嘲笑他,你们是勇猛之辈,合该我们就胆小如鼠了?
傲木嘎四肢发达,头脑实在是不怎么地,被人激得上头,便忘了那人跟他说的话:不要招惹七皇子纪邀,不要上他的套。
“打就打!你们都退下!老子来!”那模样真是戾气十足。
“可汗小心。”几个本该出战的大汉说道。
“可汗小心啊!”后面的两个美貌娈宠也掐着一把细嗓子喊道。
纪彦行看那两个不男不女的真是怎么看怎么烦,压了心底的想法:“既然比试,那不知此番可汗的赌注是什么呢?”
“你说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