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行本是睡不着,但到底还有个德保,说自己要睡了,让他去歇了。
次日一早:主子,您这是,一夜未眠?”
纪彦行没说话。
阅兵之事,事关戚国,纪彦行不能拿此事开玩笑。
“无妨,用过早饭便继续吧。”纪邀下了如此大一盘棋,他得接替他,好好下完了。
要说纪彦行跟纪邀这种花拳绣腿都整不明白的不一样,他武艺上佳,亲身示范,有模有样,兵士们的标准程度比昨日生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洪裘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七殿下比起昨日,少言寡语,作风大变,别人没看出来,他却是感受到了。
“七殿下。”洪裘施了一礼:“臣见今日上午动作训练已是有所成效,午后可以开始列阵行走了。”他目下算是七皇子的门客,将“标下”的自称改了。
纪彦行“嗯”了一声,打量着眼前的人。
虽身量不高,体质瘦弱,但态度恭敬,中气十足,并无畏缩,打眼过去,是堪当大任的模样。
他没忘记,大戚有内鬼,他必须早做打算。
纪彦行道:“你可愿意,入仕为官?”
洪裘闻言大惊,四下看看空无一人,回道:“臣不知殿下何意。”
“简而言之,洪裘,你应该并不止想要当个幕僚罢了。”
“臣惶恐。”
“不必惶恐,你只需告诉我,想,或是不想。”
洪裘咬牙,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想。”
“很好。”
“但眼下科举方才过去一年。”朝廷并不具备再次举行科考的可能性。
纪彦行站起身来:“朝堂之上目下官员无甚作为,大多冗余。”
“您是想?”
“待阅兵结束我将上表谏言,戚国今已是一甲子,当推陈出新,励精图治,裁撤无用之人,大招有识之士。”
纪彦行并非在说大话,画大饼。
洪裘知晓,如今的七皇子是有如此能力的,戚帝已经重新开始意识到了这个儿子是他最佳的继承人选,且纪彦行,确有资格。
他避重就轻地没说裁减官员的事,这不是他议论两句便能左右的:“敢问七殿下,是要开恩科?”
“开春。”他负手而立:“洪裘,你的时间不多了,别让我失望。”
“是。”洪裘袖中的拳头捏紧,这是他实现心中抱负,唯一的机会,他本想转身退下,忽而想起什么:“七殿下,我们昨日商议有关八方馆安插人手之事,殿下意下如何?”
“按你想的去办吧。”
“是,臣告退。”
他们昨日根本没说这件事。
他不是七殿下。
洪裘不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一个人藏匿于无形,取而代之,况且,外貌上看不出丝毫差别。
“德保大人,”洪裘看德保端着茶壶路过,吆喝住他,德保是七殿下最为信任的人,他一定知道什么。
“洪先生,您有何事?”
“七殿下,最近是否有些异样?”
德保的眼神先是有些惊惧,随即平静几分准备开口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处人多眼杂,去我帐中。”——
“洪先生,事情便是如此了。”
“你是说,七殿下性子大变,反而是这几日?”
“正是,今日我瞧着,才是主子从前的模样,反倒这几日发生的事令我捉摸不透。我是随身跟着殿下的,基本不曾离开太远,唯独我去了八方馆那日,可那日之前,主子便已经开始有些奇怪了,旁的不说,奴才从未想过七殿下有一日会与陛下言和,实在是让我匪夷所思至今。”
“七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你感到奇怪?”
“奴才想想……便是主子从娘娘的皇陵,回来那日,主子当时仿佛一下子记不起很多事,看奴才的眼神也有些陌生。洪先生,”德保越想越害怕:“我们主子不会是被什么邪祟上身了?先生您可要救救主子啊!”
既然德保一直跟着,那便不应当是有人偷梁换柱了,难道真是如德保所说被邪祟侵袭?他回想了一下这几日与纪邀相处的情状,他胸有沟壑,大度能容,言之有理,语之凿凿,如何看都不是邪祟,但如德保所说,如今的七皇子,才是原本的样子,那他见的七皇子,又是谁?“莫慌,依我之见,并非邪祟,七殿下眼下也并无异常。”
他有个大胆的猜想,他曾从一本志异中看过:一体双魂。
难为洪裘一个戚国人兜如此大一个圈子去剖析:“德保大人,您近日还请莫要离开七殿下,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德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您放心洪先生,我定会好好跟着我家主子的。”实际他也不信是邪祟,哪有邪祟会那般维护他的?
纪彦行是不知道这一切的,既然他回来了,便要好好招待那些外邦人,势必要借清理朝堂之机会,揪出细作,之前城南断崖的人,一定还潜伏着,伺机而动。
纪邀今日来见扶阳,俩人从小约到大的纪邀家不远处的小公园儿西北角,那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子,小时候买了家里不让吃的零食,俩人总会背着书包躲在这里偷偷瓜分掉。
“蕉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