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
众人不禁击掌叹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大师兄派分身是为了试探我们修道的定力!”
“还是大师兄未雨绸缪!”
“大师兄一出关就这么关心我们小辈,来这样一场逼真的演习,真是太感动了。”
“这就是师尊常说的先破境带动后破境啊!”
珩衍那张素来不动声色的温润面颊气得泛红,指节捏得发白,竭力压下颤抖的声线:“什么七八九组合!八又在哪里?”
清九:“剑咯。小七小八小九,先来后到嘛。”
众人:“不愧是大师兄,早听闻大师兄的本命剑乃是绝世神兵,竟然能炼化生出灵智,还能和分身组成组合,往后大师兄就可单人成团刷秘境了!”
“大师兄威武!”
人群中一人揶揄发声:“珩衍师兄,你这么急赤白脸,不会是没过大师兄这一关吧?”
另一人捂嘴嗤笑道:“珩衍师兄不会是遵从内心的呼唤了吧?”
珩衍怒不可遏,见那弟子也是元婴境,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又要维持自己素来的形象,只从齿缝里硬是挤出两个字。
“荒谬!”
众人看向分·身清九,乐呵呵的:“大师兄,我们也想八卦八卦,这二师兄到底过没过试炼啊。”
珩衍死死盯着清九。
清九昂起下颌,抱着手臂看他,也学着他那副模样含着意味不明的笑,良久,倏而开口:“过了。珩衍还是好孩子的。”
众人哦~了一声,没找到乐子,脸上都是悻悻的。
年长些的弟子正招呼着散了吧,话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望向天际。一道蓝得发白的流光划过,灵压汹涌。
清九不明所以,看向晏七剑,仰起双目似有光动。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晏七剑露出这样的神情,上一回,是松林里和她决斗。
“是掌门回来了!”一弟子仰头惊呼。
几乎被人群淹没的珩衍在众声嘈杂中岿然不动,拱手谦和道:
“大师兄莫要多心。百年沧桑世事变迁,如今的九州境早不似当年纯粹,你闭关百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人之常情。事关宗门上下近万弟子修行,师弟不得不谨慎为之。元婴修得分身闻所未闻,还请去师尊面前一辨,以证大师兄清白。”
晏七剑落下的眼神对上清九,传音入密:“敢与我去么。”
也许是修仙界内剑修风评一直甚佳,也许是这几日的相处产生了一种换位的信任。也许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这世上再没有比变成男人更糟糕的事了,清九果断点头。
二人立刻动身,弟子们也一窝蜂跟着去了。
“二师兄,”篱篱随珩衍走在人群最末,踢着地上的石子儿,“你不是说察觉到寝居处有异常灵力波动才叫我去瞧瞧的吗,你怎么连大师兄的灵气也分不出来啊。这下好了,大师兄肯定不喜欢我了。”
珩衍淡淡道:“大师兄与师尊一样,是修行无情道之人,你若真与他结为道侣,要么他跌落境界沦为凡人,要么你成为他证道的垫脚石,何苦。”
篱篱倔强地嘀咕着:“那我也想和大师兄在一起,他就是哪里都好。我连和大师兄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叫晏爱篱,是不是很好听。”
篱篱还在嘀咕。“二师兄,你说到底是晏爱篱好听,晏慕篱好听,晏念篱好听,还是晏思篱好听?”
珩衍不说话,篱篱便又扯扯他衣角。
“思吧。”
篱篱又开心起来。
珩衍脸色暗了暗,望着最前方的两个身影,轻声重复:“是啊,他哪里都好,喜欢他的,又何止是你。天底下的女人,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
清九与晏七剑并肩走在人群最前面,人群太吵,晏七剑隔开音障。
察觉到晏七剑一路上沉着脸,欲言又止,清九拉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我没有顶着你的脸做他们说的那种事,没有违反约定的。”
晏七剑依旧只朝前走去。
清九:“你别生气了。往好处想,至少我给你换了个好名声嘛。”
晏七剑依旧不语。
她更加小声:“你想开点儿嘛,退一万步想想,我找别人的话,就不会耽误你修行了,是不是?”
晏七剑瞥她一眼,一双眼睛便只盯着正前方笔直的石砖路。
清九攥着他衣袖的手骤然撒开,赌气冲他嚷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合欢宗的!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吗!黄鼠狼天生要吃鸡,剑修天生要被合欢宗骑,我们合欢宗就是要双修才能获得灵力啊,和你们剑修练剑又有什么区别,谁又比谁高贵啊。你每天练剑十个时辰,换算成我们合欢宗那你就是每天双修十个时辰!你还到处换地点练剑,那你就是随地大小野修!和你相比,我已经算是不!务!正!业!了!”
晏七剑伸出食指,消音。
清九还在骂骂咧咧,但已然发不出声。两人走过一棵几人合抱的参天巨木,右转便至道吾真君的卧房。
此处装点与寻常弟子寝居并无不同,只是门前种了许多灵草异花,在道吾真君的灵气滋养下生得极为茂盛。清九深呼一口气,随晏七剑踏上三级石阶,回首看向人群中的珩衍。
不知为何,她竟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担忧。
挺可笑的。
她记得从前的珩衍大多时候还是很乖的。珩衍的兽身很威武高大,几乎快赶上一匹成年的骏马,毛发也雪白柔顺泛着银光,经常驮着她四处串门打秋风,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她追衡岐仙君那会儿,三不五时指挥它踩烂衡岐仙君长兄悉心培育的灵田,被人追着骂。
珩衍会和她一起躺在湿润的草地上看蓝天白云,它会高兴地用湿漉漉的舌头舔她的手,听到她夸好狗好狗,会开心地追着尾巴打转,滚得一身青草味。
所以,即便他设下这样一个圈套诱她去钻,她也还是不愿承认小狗的确有些坏心眼儿。它曾经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啊。
可她不得不承认。
事不过三。
如果能出来,她不想手软。